【西楼月】 之 新月斩
新一轮的大战一触即发,正在这个火点眉毛的时候,弯弯突然足尖轻点地面,飘然掠起,站在了高高的墙垛上,长发如瀑,白衣胜雪,宛若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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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的气氛正如火星掉进炮仗堆一触即发,双方铁骑的蹄子已经迈出了第一步,弓弩兵拉弦的手指也开始微微松开,步兵的刀尖已经外指。
突然,所有的动作为之一滞。
因为就在以男人为主导,铁水沸腾般的战场上,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个女子,仿若天仙下凡般,衣袂飘飘地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立于两军中间。
这个情景实在太过诡异,诡异得让人的脑子暂时短路无法反应。
战场因此着着实实地静默了那么一瞬。
短暂静默的瞬间,至少有四个人率先做出了反应。
楼誉和容晗一左一右冲上去,试图拉住她的衣角,拓跋宏达拔出了黑铁大刀,急步上前,准备帮她挡住即将迎面而来的箭雨,殷溟立刻右手高举,竭尽全力大喊:“停!不许放箭!”
顿时,所有蓄势待发的弩箭都停在弓弦上。
弯弯知道自己赌对了,嘴角微勾,伸指一弹,手里的飞刀闪电般最近的一架护城弩,切断了那根在弩兵手里已经绷得极紧的拉弦绳。
随着一道清越的金石声,重且锋利的弓弦猛烈弹回,将巨大的弩箭弹出去。
几乎同时,弯弯足尖一点墙垛,如闪电般疾射而出,竟然追上了那支的巨大弩箭,左臂微抬,搭在箭支上,整个人如同一朵轻云,轻飘飘恍若没有分量般,借着弩箭之力,在空中急飞。
这一个过程说来话长,其实只在电光火石间。
楼誉和容晗的手只来得及碰到墙垛,拓跋宏达的刀刚刚拔出,她已经随着弩箭一往无前地急射而出。
奇变陡生!
亲眼看到她白衣胜雪,长发卷舞,搭着弩箭飞来,姿态极尽优美不似凡人。
殷溟只觉得目眩神迷,情不自禁往前连走了数步。
他本来算得很准,恰恰站在护城弩箭的射程之外,这几步却将他暴露在了弩箭之下。
弩箭呼啸着破空而至,瞬间到了眼前,狠狠地轰入围绕在殷溟身边的护驾军阵,军马乱奔躲避,弩箭硬生生把军阵轰出了一个口子,深深地斜冰封的土地里,余势未歇,箭尾的羽翎兀自颤抖,发出慑人的嗡嗡声。
弯弯随着颤动飘然而起,如同一片落叶般毫不着力,速度却很快。
她早就默默盘算过之间的距离和自己的功力,自己虽然轻功绝佳,内力却只剩四成,这般借力打力无疑是最省力的打法。
趁对方军士尚未反应过来,脚下一踩弩箭尾,借着箭尾的弹动,再次急掠而起,离光已出,整个人化做一道锋利的刀光,直奔殷溟。
距离太近了,近到殷溟只能看到一道白影掠空,下一刻,只觉心头冰凉,低头一看,那把刀已经了自己的胸膛。
他怔怔看着持刀的那个女子,默然片刻,突然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原来你的长相是这样啊,很好。”
弯弯一怔,用力要送出去的刀便缓了一缓。
殷溟了血,嘴角的弧度却更大了,道:“你的心有善意,这也很好。”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仿佛只是一眨眼之间,帝君已经遇刺。
夏玄敬醒过神来,暴喝:“护驾,杀了那个女人。”
护驾军士团团为了上来,刀枪剑戟齐朝弯弯身上招呼。
殷溟突然抓住刀刃,连刀带着弯弯,往后急退,一直退到脊背碰到了战车巨大的轮毂方才停下,然后旋身一转,将弯弯转到了里面。
离光刺入他的胸口又深了几分,离光本来就短,这么一来,两人就好像面对面贴身站着一般,他站在她的外侧,手抵在轮毂上,把她禁锢在怀里。
手掌被锋利的刀刃割破,胸口鲜血,殷溟却恍若未觉,邪邪一笑,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很恨我?”
弯弯眼中露出冷意。
看着她冷若寒潭的双眼,殷溟笑得宛如恶魔,声音却十分温柔:“恨一个人到了极致,和爱一个人到了极致是一样的,我若死了,你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我。”
这个人满身鲜血,却如同一个折翅的妖孽,肆无忌惮地散发着诱惑人心的邪恶。
弯弯觉得看不懂这个男人,银牙一咬,就要将离光拔出,殷溟却抢先一步往后退,离光的刀柄还在弯弯手里,刀刃从他的胸口拉出,露出好大的一个血洞。
与此同时,夏玄敬的长刀已经到了,准确地从殷溟和弯弯拉开的距离里,朝弯弯当头劈了下去。
夏玄敬身为朔国第一猛将,长刀来势汹汹,弯弯苦于内力不继,知道不敌,却只得拼死反击。
刀恰恰要劈到弯弯头顶,殷溟捂住胸口的鲜血,急促喘息着,语气却淡淡的:“活捉她,朕若死了,就把她关进凌烟阁,软禁一生。”
凌烟阁,是我的书房,也是除了正殿,我最爱待的地方。
帝君对这个女子的态度太过奇怪,夏玄敬心中诧异,却不得不领命,刀锋急转,从弯弯的耳侧劈下。
被刀锋切断的一缕青丝,沿着脸颊缓缓飘落。
弯弯脸色煞白,眼底有着浓烈的不甘及狠意,离光一展,竟然不顾夏玄敬的长刀,揉身再上,刺向殷溟。
好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打法,够狠够辣够绝!不愧是我看中的女人。
殷溟眼中满满的全是强烈的赞赏,一大口血,却
发软无法再退半步。
夏玄敬长刀反卷,切向弯弯的手臂,逼她回刀,却发现她竟然不肯回招,宁愿废了一双手,也要在此之前杀了殷溟。
记得帝君的吩咐,夏玄敬不敢取她性命,只得改切为拍,刀锋一转,打算以刀面将她拍飞出去。
正在此刻,破空声急至,三支铁箭在空中发出恐怖的嘶叫,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掠过千军万马,逼至夏玄敬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