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用尽了手段心机,终于得以陪在卫蘅身边。他从未离卫蘅如此之近,总觉得有一缕清香若有若无地在鼻端缭绕不散,禁不住阵阵心猿意马,忍不住一个劲偷眼观看这娇滴滴的美人儿。
黑鸦鸦的长发只挽了一个简单的环髻,用一串珍珠笼住了。耳垂上戴的一对赤金镶珍珠坠子,随着那匹玉花骢的步伐在她雪白的面颊旁荡来荡去,魏王只觉得自个一颗心都快被荡酥了。
遂干咳了一声,笑道:“三姑娘,骑马还习惯么,依着我坐车来也罢了,别累坏了你。”
卫蘅嫣然道:“以前在女学时,骑马也是常事。这些年却是好久没机会再能骑马了,今天还要多谢殿下陪我走这遭。”
魏王听她说了个谢字,仿佛三伏天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汤,遍体舒泰,笑道:“你若喜欢,我天天陪你骑马也是愿意的。”
卫蘅俏脸一红,微微低了头,浅笑不语。
魏王见她这一刻娇羞无那的风情,便如一朵半开的莲花随风倾侧,楚楚有致,真是心神俱醉。
他其实不喜骑马,尤其是跟美人在一起时,还是宽大舒适的马车最合他心意,车帘一落,把那娇柔无骨的小佳人的搂在怀中,任由自己上下其手,不亦乐哉!
初时请卫蘅去法慧寺时,他满打满算也是坐车去,虽然一亲芳泽是不可能,但跟卫三姑娘能相隔迟尺,饱饱眼福也是好的。谁想卫蘅却说要骑马前去,他不好拒却,心里却颇以为憾。然而此时此刻,见美人挺着小蛮腰若三春之柳,握着马缰的柔荑纤纤如玉,姿态曼妙之极,那还理会什么骑马乘车,这会子只恨路短,惟盼路长。
他这里神魂颠倒,自是不知路旁树林中多了许多如狼似虎的窥视眼神!
这伙子人虽然个个黑布蒙面,整齐划一,身上衣衫却是颜色各异,样式花哨。手中兵器更是五花八门,有寒光闪闪的大刀,也有浑身带刺的狼牙棒,另外斧头、棍棒、匕首形形色色,乃是历代山贼们的典型特色风格。
却说这帮子山贼的老窝本在离此地一百余里外的虎牢峰上,平日劫掠行人客商,也只在方圆几十里内,无奈名头渐响,许多知情人都绕道而行,无本的生意渐渐难做。虎牢寨老大李江苦恼之余,便寻思着要扩展一下地盘了,只是这踩点子的人手不大够。他正筹划要从手下弟兄中扒拉几个机灵能干的调教调教时,山寨中却有父子三人慕名投靠而来。
这父子三人口称本是猎户,打猎所得也能勉强糊口。前几日去城里卖皮子,孰料遇到恶吏,把十几件皮毛尽皆抢去,明明十几两的价钱只丢给了三百钱。三人不忿,跟他们争执,那些恶吏的鞭子劈头盖脸抽下来,这口恶气叫人如何忍得下,这一动手,打伤了两个,眼看无处存身,商议一下,索性来投靠虎牢寨,混碗饭吃。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李江四十余岁年纪,身量高瘦,面目白皙,略读过几本书,肚里也有智计。他冷眼看那父子三人,见那老周五十多岁的年纪,干瘦黝黑,满脸风霜之色,手掌上都是老茧。再打量那兄弟二人,老大欢眉大眼,粗壮憨厚,老二眉目跟哥哥依稀相似,眼神却带着精明之色。心中满意,戒心却未全消,他淡淡地说道:“进我这山寨入伙,也是有规矩的,须得三日之内,递上投名状来。”
父子三人都茫然不懂,到底是周老二心思转得快,问道:“啥叫投名状?”
李江笑道:“这投名状本是要你们拿出入伙的诚意定下的,三日之内,不拘何人,奉上一个人头,这人头便是你们的投名状。”他边说便暗暗打量三人的反应。
果然三人齐齐变色。
老周皱眉道:“我们打猎倒是不怕下刀见血,只是却从不曾害过人命。大当家能不能通融通融,换个名目?”
李江听了,倒不恼怒,反而又去了些疑心,一个打猎的若能杀人不眨眼,才说明有鬼。只是却不松口:“这是规矩,哪能说改就改?”
父子三人对视了一眼,老周拱手道:“打扰大当家了,这碗饭看来我们父子三人吃不得了,这就告辞。”说完转身就走。
李江疑心尽去,高声叫到:“且慢。”
父子三人住了脚,李江笑道:“杀人是有些难为你们了,这样罢,我做主,给你们三天,就在这山下把守,只要能做上两单买卖,就许你们入伙,如何?”
父子三人松了口气,叉手施礼应下了。
李江派身边的心腹刘才跟着监视他们如何行事,果然三天之内抢了一个过路的绸缎客商,又劫了几个行人的包裹,几个人满载而归。
刘才密密向李江报了,李江满意地点了点头,遂留老周三人入了伙。老二精明能干,被指派出去踩点子。不出两个月,得了他许多密报,路程或近或远,最后却都收获颇丰。李江对周二越发倚重,不知不觉竟视起为心腹了。
这一日,诸人分割完财物。周大抱着一匹锦缎,摸了摸,只觉又软又滑,憨憨笑道:“这么好的料子,可舍不得穿。”
刘才笑道:“咋了,想留着娶媳妇使?要不,先送给你相好的罢。”
众人哄笑。
周大涨红了脸:“俺没相好的。”
旁边有人插嘴笑道:“周大还是童子鸡不成?”
周大越发不好意思,把那张黑脸都埋到缎子里去了。
李江拍了拍周大的肩膀:“周二正好说这些日子京城不宵禁,咱们也去瞧瞧,到时候我领你们去行院走走,大伙儿舒坦舒坦。”
周大茫然:“行院是做什么呢?”
刘才吃吃笑道:“行院都不知?妓院啊,里面都是柔情似水的小娘们,只要你出银子,包管伺候的你死去活来。”
不早不迟,虎牢寨一帮子人到京城的时候正好是仲秋日,四五十人分散成小伙儿,三三两两随着人群进了城。果然上京繁华,关帝庙的庙会上更是人潮涌动,热闹非凡。这群人中也有几个偷儿出身,自当了山贼后,久不做这行当,如今看这许多的红男绿女,不觉技痒难耐,挤进了人群一遭,收获荷包钱袋无数。
皓月东升,华灯初上,花街上灯火辉煌,各家行院门首大红灯笼高高挑起。纱灯掩映之下,浓妆艳抹的姐儿们在台阶上下站了,对着来往行人目挑眉招,噱浪嘻笑。
李江、周二都换了绸缎衣服,周大倒也换过一套,却觉得浑身别扭,连手脚都无处搁放,说什么也不肯再穿,只得给他买了身粗布短衣,权当个下仆跟在李江身后。一行人缓步都在花街之上,妓子们见他们衣服华丽,这媚眼儿一个个抛将过来,李江只管摇扇微笑,周大身子都僵了。
走过几家,右手边一家红楼门上书着:“媚香楼”,李江望了望,笑道:“这名字不错,咱们进去瞧瞧。”
三人只一站,那些姐儿何等乖滑,急忙捏着帕子围上来,满脸媚笑着往里拉让。李江摸了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雏妓的嫩脸一把,笑嘻嘻扶着进了她媚香楼。周大走在后面,装作不在意的四处张望了一圈,眼光停在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身上,两人目光一对,周大眼中憨色尽去,那小贩微微点头,便电光火石般交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