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昨夜陆湛神色郁郁回到国公府,时候差不多已过了子时。他才进了府门,就有当值的小厮迎上来行礼:“三爷,国公爷吩咐小的知会您一声,无论您什么时候回来,都到国公爷书房去一趟。”
陆湛唔了一声,把马缰绳扔给小厮,大踏步去了。
书房内灯火通明,齐国公背靠在宽大的太师椅中闭目养神。
陆湛站在书房外,望着琉璃窗上映出的人影,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身心疲倦,自己千里奔驰,夜探侯府,孰料无功而返,这样一个结果该如何向祖父启齿?
犹豫了许久,他叹了口气,终于推门而入,涩声道:“祖父,我回来了。”
齐国公张开双目,打量了一下他的神色,问道:“这是铩羽而返了?”虽则是询问的口气,意思却十分肯定。
陆湛闷声不答。
齐国公慢悠悠从一只酒壶中倒了杯酒递过去,陆湛接了,一饮而尽,酒味醇厚,陆湛只觉得有一股热辣辣的感觉从舌尖上蔓延开,情不自禁打了一个激灵,精神倒是好些了。
齐国公道:“这个结果,倒也在意料之中。”
陆湛面上泛起一抹苦笑道:“是啊,原是我做得太过分,伤阿蘅至深。如今她是铁了心不肯回头。”
“那你今后打算如何呢?”
“我只明白自己的心意,想要挽回阿蘅,可到底怎么做,我却不知道。”
齐国公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孙子一眼:“你的兵法都读到腿肚子里去了不成?”
陆湛迷茫地看了看祖父,一脸迷惑不解。
“你好好想想,兵法中的攻心为上是怎么一回事?如何攻心,该用哪些策略?”
陆湛无意识的啊了一声。
“投其所好也罢,动之以情也罢,总有法子可用。”
陆湛只觉一颗心满满都是浓浓的苦涩,摇头:“可阿蘅明明白白跟我说了,对我再无情意,更对我再无所求。我看得出,这些都是她的心里话。”
齐国公食指轻叩桌面,琢磨了一会儿:“老话儿说见面三分情儿。你今后豁出你这张脸,多在阿蘅跟前转转,下足水磨工夫,说不定能磨地阿蘅回心转意。”
陆湛忖了忖,许是现在自己是情急乱投医,居然觉得祖父的主意颇有几分道理,脸上不知不觉露出几分感激的笑来。
谁料齐国公看了他这模样,忽然竖起眼睛瞪着孙子,怒道:“这算怎么一回事,我一个老头子大半夜的给你出主意追媳妇儿,说到这份儿上了,还留在我屋里做什么,麻溜溜儿滚蛋。”
陆湛给老爷子陪了个笑,退了出去。
第二天天色未亮,陆湛收拾了去早朝,捧雪跟在牵马伺候。引泉算计着他大约要下朝的时辰,特特去聚香楼买陆湛素日喜欢的灌汤蟹黄包,回来的路上不早不迟看到了卫蘅与魏王并辔出城的情形,一路飞奔回了国公府。
引泉一头撞进府门,气喘吁吁问看门的几个府丁:“三爷回来了不曾?”
几个人一起摇头。
引泉把包子往其中一名府丁手中一扔,抹回身直奔宫城而去。
那家丁看了看手中冒着香喷喷热气的蟹黄包,咽了口唾沫,问同伴:“这个?吃不吃?”
其中一个敲了他脑袋一下:“你傻呀,快送进去。”
引泉火烧火燎来到东安门外朝房处,当值的差役认得他是安平侯爷的贴身护卫,不仅不敢怠慢,反而笑语殷勤:“您这是来寻侯爷?朝会倒是散了,可听退朝的大人说,圣上留侯爷议事,恐怕还得耽搁会子。要不,您先去南屋里。”
引泉望了望宫门方向,除了羽林卫,果然再无他人。只能拱手谢了那差役,先去了南屋。
捧雪正百无聊赖拿着只杯子在桌子上转来转去。听到帘子一响,抬头一瞧,见引泉进来,呆了呆:“你怎么来了?有事?”
引泉一路疾行,嗓子干得生疼,且不说话,自己倒了杯茶,润了润喉咙,道:“事儿不妙,我在街上瞧见少夫人跟魏王骑马出城去了。”
捧雪吓了一跳,这可真是节外生枝。他跳起来:“我去门口等三爷去。”引泉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又急匆匆灌了一杯茶,两人快步去了朝房大门外,伸着脖子都三尺长,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宫门。
等人的时间格外漫长。
两个人站不住,来来回回不知转了多少圈,手都快搓破皮了。好不容易望见着紫色官袍的陆湛,他大袖飘飘,步履安然,一路行来。
陆湛远远见引泉捧雪迎来上来,步伐微微一滞后,便加快了脚步。
引泉顾不得行礼,劈头便对陆湛道:“三爷,三少夫人跟魏王出城去了。”
陆湛脸色大变:“跟魏王?”
“是,我在街上亲眼所见,少夫人跟魏王都骑了马,出了东城门。看得出魏王满面春风,得意非凡,他跟少夫人并辔而行,仿佛亲密的很。”
陆湛眼角一缩,眸中闪过一道寒光,沉声道:“牵马来。”
捧雪把那匹望云骓牵出来,陆湛翻身上马,一骑绝尘,直奔东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