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佳期如梦
流霞举2019-05-28 20:196,619

  永嘉元年十一月下旬,一直饱受战事消息荼毒的上京人听到了另一则堪称石破天惊的消息----卫家三姑娘,那位有着传奇话本般经历的上京第一美人,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一个娇花嫩柳样的人儿跌进滔滔西江之中,几乎可以认定必死无疑,谁知一年之后,她竟然毫发无损回了京,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间上至皇宫内院,下至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冬日漫漫,何其无聊,如今总算有点新鲜八卦成为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真是让人精神振奋!

  好的,坏的,荤的,素的,各色流言乱纷纷传了一阵儿,最终定格于一则官方消息。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日卫三姑娘掉进江中,大难不死,被经过的客船救起。救人的那位夫人出自清河崔氏,本想送三姑娘回家,谁知道死里逃生的三姑娘磕伤了头,竟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更罔论其他。崔夫人怜惜之余,就把她认作义妹留在身边,找了无数的大夫给她诊治,直到不久前三姑娘才慢慢恢复了记忆。如今崔夫人亲自送三姑娘回了靖宁侯府,一家骨肉得以团聚。

  念及那位送自己回家的崔夫人,又看了看坐在对面老神在在洗茶的谢昭,卫蘅笑了,这人究竟生了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又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算,让自己不但闺名无损,还博得了无数的怜惜。

  卫蘅回家,一家人久别重逢的情景无需赘叙。只她前脚进门,后脚消息就长了翅膀。当晚就有亲朋旧友前来探望,连着几日更是络绎不绝。面对安慰倒罢了,卫蘅只管摆出一副感激的表情来回应,不算难应付。可那些旁敲侧击询问内情的好奇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卫蘅打叠精神,小心翼翼应酬着,生怕说岔了什么,露出马脚。哎,表姑妈,你再这么刨根问底儿地问下去,我都快撑不住了,崔家儿郎们的情况,我一个做干妹妹的如何知道?眼瞅着自家孙女的脸皮都要僵了,侯老夫人抓了一个话头儿,请这位唠叨了足足一个时辰的表姑妈去前厅奉茶了。

  卫蘅苦了脸,揉了揉面颊。一旁的湘竹见了,把一碟子葡萄推到卫蘅手边儿,笑道:“幸亏阁主搜罗来的人事儿周全,边边角角都想到了,也亏得姑娘都记下了,这些天,姑娘说了都不下百遍了。”

  卫蘅拈了一粒葡萄吃了,刚要跟湘竹说话,就见门帘一挑,一个年纪不过三十,穿湖蓝色织锦褙子的女子走了进来,笑容满面,问道:“阿蘅,忙完了?”

  卫蘅忙起身迎接:“崔姐姐。”

  这个女子正是送自己回来的崔夫人。话说卫蘅回来后并没有直接进京,而是先去了离忧阁暂住。在那里,她第一回见到了邹先生家的崔夫人,那样英姿飒爽的一个女子,热情爽朗,让人一接近便不由自主心生好感。至于义妹,并非妄言,自己与崔夫人的的确确结了金兰之好。这回送自己回府,还特意暂住了几日,帮自己圆谎,卫蘅着实感激。

  崔夫人拉了她的手坐了,笑道:“我住了也有几天了,该回去了。”

  卫蘅却有些依依不舍:“姐姐多住些日子才好。”

  “我再不回去,家里那两个小子怕是都要扎上翅膀上天了。七八岁正是最讨嫌的时候,他们的爹可制不住他们两个。”崔夫人膝下有一对双胞胎男孩儿,卫蘅也见过两回,一个属猴的,古灵精怪;一个属莲蓬的,一肚子心眼儿。想起那两个小子满口喊自己姨妈的情形,卫蘅也笑弯了杏子眼。

  崔夫人笑道:“这只是其一,其二是我得回去准备准备,三日后来你家提亲。”

  “啊?”

  “谢大公子催逼的紧,火烧眉毛似的。”崔夫人故作义愤填膺状:“说这事儿办不妥,就把我家夫君扣在书房陪他打理事务,也算是对他冷夜孤灯的一点安慰,这算哪跟哪?蘅妹妹,你倒给评评理儿。”

  卫蘅撑不住,伏在引枕上笑得花枝乱颤。湘竹墨竹都捂了嘴,吃吃笑个不绝。

  崔夫人叹道:“罢了,罢了,我们竟是外人,只能认命,鞍前马后伺候阁主大人跟未来的阁主夫人了。”

  卫蘅大羞,飞红了脸忸怩道:“姐姐又来取笑人,我不依。”

  崔夫人笑道:“果真不依?只是我昨儿已经跟你祖母透过话儿了,谢大公子也拜见过了你的父母兄长。今早侯夫人给了准信儿,让三日后来你家正式登门求亲。阿蘅你不依么?”

  卫蘅傻了,他竟然来过自己家了?听崔夫人的意思,家里人也都认可了他。卫蘅忍不住心里得意,笑得越发明媚。

  崔夫人抚了抚袖子,在卫蘅耳边悄声道:“他托我传话儿,说晚上戌时末来探望你。”退了两步后,满意地看着卫家三姑娘的一张俏脸红成了一只水灵灵的苹婆果。

  谢昭才回京,就被永嘉帝扣上了一顶殿阁大学士的帽子。当初在信王府,他是以幕僚的身份行走;如今封了殿阁大学士(古代皇帝的高级秘书)之职,虽无实权,却实打实地成了皇帝身边的贴身心腹。正值乱世之秋,政事军事千头万绪,因此一天的十二个时辰里,谢昭到有七八个时辰在武英殿度过,只能于百忙之中偷出一点空来会一会心上人。

  三日之后,崔夫人收拾齐整,满面春风来卫府提亲。靖宁侯府矜持了几句后也顺水推舟地应了;问名卜卦大吉,换了庚帖;其后选了个良辰吉日,谢家送了三牲酒礼来,流水般过了小定。上京人才恍然发觉,我滴个天,卫家三姑娘又要嫁人了!

  美人果然易嫁啊!

  第一回嫁了个富商,二回嫁了侯爷,三回差点嫁给王爷,这第四回嫁的,是何等样人?卫三姑娘从十五及笄,到如今双十,死去活来了两三次,嫁离了若干回,一时风光,一时落魄,比今年京中最流行的那出戏文还要跌宕起伏。因此街谈巷议,说三道四的大有人在。可被老天这样地折腾作弄,到底是算命好还是命苦?上京人表示,这个,还真不好说!

  侯府众人再小心遮掩,一些蜚短流长也免不了传进卫蘅的耳朵里。原怕她听了后受不住,郁结于心倒不好了。谁知她全不在意,只淡淡说了句:“这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这回卫三姑娘嫁的到底好不好?众人猜测之余少不得要探探消息。听说三姑娘的未婚夫婿出自陈郡谢氏,谢氏早先也算名门,只是近些年在京中已无根基,就算是谢家的嫡子又怎样,只怕这京中世家子弟随便拽出一个都能把他比到泥里。可怜的三姑娘,是个绝艳倾城的美人又如何,毕竟嫁过几回,这种情势之下,也只有低嫁的份儿了。

  眨眼过了年,正月十九是个良辰吉日,正是纳征的好日子,谢家送了聘礼来。侯夫人并何氏等人看完手中的礼单,除了咋舌,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长长的一串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珍宝古玩的单子,简直要闪瞎了靖宁侯府众人的眼睛。

  何氏都傻了,上一回嫁给陆湛,聘礼折下来有四五万两之数,自家陪了八十六台的嫁妆,好歹给闺女撑了腰。可这回,何氏约莫了一下谢家的聘礼,颤巍巍无语问天:“这糟心的女婿,我们得陪多少嫁妆才跟聘礼相当?休说八十六,两个八十六都不够啊!”

  侯夫人心里笑开了花,面上倒还镇定,把礼单合起来,跟媳妇们道:“可见是用了心的,阿蘅有福了。”众人都笑着称是。瞧着满院子的箱笼,卫蘅的几个伯娘婶子眼眶都热辣辣的,难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跟何氏说话少不得带着些酸意。何氏想起自己询问阿蘅的意思时,她羞答答点头的光景;又扫视了一遍聘礼,想起自家女婿那琳琅玉树般的濯濯姿容,心里得意之至,对那些酸话全不计较,一概满面春风地受了。

  谢昭来探望卫蘅时,被她着实取笑了一番:“这聘礼送来后,倾家荡产了不曾?莫不是举了若干外债?”卫蘅伸出一根纤指遥遥点了点他,越发笑得娇俏:“要不要我施舍几两银子,你好存些私房钱。 ”

  谢昭正好整以暇地坐在茶海前洗茶,听她娇声细语地调侃自己,忍不住唇边绽开一抹愉悦的笑容。他行云流水般斟好了茶,递过来,笑道:“私房钱是不必了,一应开销我只管问夫人取就是了。”

  卫蘅端起白瓷茶杯瞧了瞧,嗅了嗅茶香,又浅浅品了一口:“嗅之醉人,啜之赏心,这是清明前采的顾渚紫笋罢,真是难得。”顿了顿,又斜斜睨了谢昭一眼:“有些开销,比如谢公子听姑娘唱曲儿,发付赏银之流,我是断断不给的。”

  这丫头越发狡黠了!谢昭望着她笑盈盈的眉眼,把她揽过来搂在怀中,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亲她的睫毛,低低调笑道:“若是我家小娘子唱给夫君听的,要不要赏银呢?”

  卫蘅的脸红了红,侧了头,低声嘟囔道:“我不会。”

  谢昭把她的手拢在掌中,轻笑道:“我知道阿蘅舞技卓绝,当年一支流水,名动京城。可惜我无缘得见,常常引以为憾,不知何时阿蘅再跳一回?”顿了顿,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眉心,柔声道:“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只跳给我一个人看!”看似霸道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得柔情款款。卫蘅怔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这个男子,嘴角噙着柔软的笑意,漆黑的眸子中除了自己,再无他人!

  过完了聘礼,谢昭与卫蘅的婚期也定了下来,选在了今年三月十三。邹先生算了又算,这是个宜嫁娶的良辰吉日,后面也不是没好日子,只这个最早罢了,阁主大人早一天抱得娇妻回来,他也可以早一日脱离累死人的阁中事务,阿弥陀佛,苦海有边了!

  卫蘅待嫁的日子里,战场上的局势也发生了逆转。气势汹汹的宁王与南平郡王联军在陆湛等人的合力绞杀下,全面溃退。南平郡王兵败被围,走投无路下伏剑自尽。宁王与麾下数千人乘夜逃走,退回长沙死守,又派人召集残部,妄图东山再起。

  岳阳,谢府书房。

  谢彦握着刚拿到的密报正沉吟未决,谢昉施施然走进房来,瞥了一眼他手中的书信,问道:“父亲可是有事委决不下?不妨说与儿子知道。”

  谢彦看了看他这三子,不同于素日的漫不经心,倒真有几分为父分忧的郑重姿态。他皱了皱眉,罢了,自己与长子做的事他全部知晓,如今的情形也无需隐瞒,只踌躇的片刻后,便把书信递给了他。

  谢昉接过来仔仔细细读了两遍,负着手在书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几趟,好半晌,嘴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来:“父亲,我有一策,您看如何?”如此这般,在谢彦耳边说了。谢彦默然良久,终于点了点头,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再细看谢昉,竟恍惚觉得他的神色与自己的长子谢昭有几分相像了。

  永嘉二年二月,湖广承宣布政使谢彦集结人马万余众投奔宁王,陈兵于长沙城外。宁王亲往劳军,被谢彦事先安排好的弓弩手射杀,枭首示众后献其头与朝廷,所带余部尽皆伏诛。宁王妃闻讯后服毒自尽,其女湘宁意图用火铳刺杀谢彦,事败后被就地诛杀。至此,宁王与南平郡王的叛乱被彻底荡平,国始定。

  永嘉帝趁热打铁,下诏收夺各个藩王封地的边郡,取消其在封地内任免官吏与征收赋税的权利。藩王从此不能自治其国,再也无权过问封地政事。其后数十年,帝权威重,大夏国事愈盛。

  战事既平,众官论功封赏。陆湛受封内朝大司马,参决政事、秉掌枢机,一时间真真是炙手可热势绝伦。

  他早就被恩准开府别居,回京后便搬去了自己的安平侯府居住,三个幼子暂时养在他祖母齐国公老夫人膝下。他自己府中只有丫鬟厮仆,连个侍妾都没带过去,干净地叫上京权贵中有待嫁女儿的夫人们垂涎三尺。这位安平候,姿容俊美如琅琅昆玉,文采精华,战功卓着,年不过三十便身居高位,位比三公,简直是普天下所有丈母娘眼中最佳女婿的标杆。虽然娶过两回,一个没福,年轻轻便去了;一个不得他心,自请下堂后又要再嫁,所以统统可以忽略不计。且他如今身边没有得宠的侍妾通房,自家女儿若是能嫁过去,真是又清静,又风光。一时间齐国公府的门槛都被明里暗里说媒的七大姑八大姨们踩低了三寸。

  木老妇人拿不准孙子的心,遂在他来请安的时候旁敲侧击的几句,只说自己年纪大了,精神不比从前,带着三个重孙难免力不从心·····谁知陆湛默然了一会,说让祖母受累,是他不孝,然后就无话了。

  木老夫人暗暗叹息,孙儿亲事的这个坎儿,也不知何时才能迈过去?他一味装聋作哑,老夫人不得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如今出去住了,自己府中一直没个主事的主母也不是长法儿,”老夫人欲言又止:“阿湛,你······”

  她一头说一头打量着陆湛,发觉他的眼角在听到主母两个字时仿佛扭曲了一下,略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老夫人心中一惊,再仔细看时,却见他五官无波无澜,完全看不出一丝端倪。这个孙子,越来越位高权重,可也越发的冷肃了。只稳稳坐在那里,就像宗庙中中祭祀用的一件青铜礼器,凝重端方,不能叫人亲近。自己等了半日,才听他淡淡回了句:“不急,容我想想。”

  嗳,这愁人的孩子,莫不是还对阿蘅念念不忘?可人家那边婚期都定了。老夫人对靖宁侯府起了怨念,怎么这么快就把卫蘅许了人?自家竟连争一争的机会都没了。

  老夫人无精打采地看陆湛出了门,长叹了一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不知不觉,春天来了----

  早起卫蘅对镜梳妆时,墨竹把纱窗支起来,一股雨后独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

  卫蘅瞧了一眼窗外,问道:“昨夜下雨了?”

  墨竹探身到窗外,手指甲弹了弹迎春花上的水珠儿,笑道:“花针儿似的,竟不知什么时候下的,地皮儿都没湿透,也就润润花草叶儿罢了。”

  她们正收拾着,就见雪竹捧着一枝杏花进来,送到卫蘅眼前笑道:“姑娘看看。”

  卫蘅瞅了一眼,瞄见杏枝上系了一枚小小的方胜。取过来拆开,却是一封别致的邀约:“闲园春早杏花深,岂可不邀惜花人?”左下方缀了个小小的“昭”字。

  卫蘅的嘴角掩不住笑意盈盈,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忽然吩咐道:“取那件新做的月华裙来。”她收拾齐整了,携了几个丫头去给祖母请安,见谢昭正在陪祖母等人闲话。寒暄几句后便说起去西城赏花的事,老夫人笑眯眯看着跟前的一对璧人儿,道:“你们自去罢,我们老人家家的,还是在家里自在些。叫丫头预备些果蔬酒菜,既是去散心,多玩一会子也无妨。”

  老太太如此开通,谢昭着实感激,笑吟吟应了。

  油壁车轱辘轱辘到了西城。彼时春日出游踏青之风极盛,这样上千株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所在,自然是游人如织。卫蘅从车窗中只瞧了一眼,这摩肩接踵的热闹,比元宵节都不差什么了。她转回头用一双漂亮的杏子眼瞪着谢昭,一张小脸上就写了三个字:“不想去。”

  谢昭笑道:“人多?”卫蘅点头。

  “咱们去别处,离此处三四里,有几株杏花,虽然不多,亦可一观。可好?”

  卫蘅笑弯了双眸:“甚好。”

  他们驱车向南,果不其然,只见一湾碧水,满种垂柳。水畔七八棵老杏都有半搂粗细,姿态苍劲,冠大枝垂,或红或白的花朵堆雪凝霞似的,与水中倒影相映成趣,真是占尽了春色。

  卫蘅伸出手掌,接了几瓣如雪飘飞的花瓣,仰头望着枝头娇美的杏花,叹道:“这样的美景,怎么竟无人赏玩,真是可惜它寂寥独自开了。”

  谢昭道:“阿蘅不记得《西湖七月半》了?”

  卫蘅喃喃道:“西湖七月半,一无可看,止可看看七月半之人。七月半之人,以五类看之······”

  谢昭笑道:“赏玩杏花,也是这个道理。”顿了顿,又道:“其实赏花只在心境,意境,又何论花之多少,依我看这几株老杏,也抵的过那十里杏花了。”

  卫蘅裹着件玉色绣飞鹤的披风,亭亭玉立于树下,听他说话。一枝半开的杏花斜斜探过来,恰恰垂在她鬓边。

  谢昭见她一双明眸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颇多赞同之意,唇边笑意更深,忽而欺身到卫蘅耳边,低语道:“今日阿蘅,仿佛杏花仙子。”

  卫蘅娇娇地横了他一眼:“仙子临凡,汝等凡人该如何接驾?”

  谢昭退了几步,肃然躬身,面上是一本正经的态度,流转的眸光中却都是戏谑之意:“某身无长物,愿陈一曲,以娱仙子。”他从袖中取出玉笛,端立于杏花之下,姿态越发风流闲适,笑道:“不知仙子欲听何曲?”

  卫蘅眨了眨眼,想了想,问道:“可会《春莺啭》?”

  谢昭横笛与唇边,幽幽笛声随风散入花间。

  卫蘅抬手解了披风,露出一身绯色短襦月华长裙来,腰身袅如细柳,裙摆散如莲瓣。

  谢昭的笛声一滞,乐音如山涧清泉,忽然被一块凸起的青石阻了阻,才复潺潺而下-----他吹漏了两个音。

  卫蘅莹白的手指恍如纤美的兰花,在春风中徐徐绽放。轻云般起步,回雪般旋身,都仿佛是一只蝶与一朵花的缠绵。杏花飞舞中她慢回娇眼,秋波盈盈,流转生辉,这一刻的娇媚妖娆,荡人心魄!

  谢昭的气息乱了,笛声断断续续难以成调,他垂下了手。卫蘅收回做拈花姿态的手,大感莫名,想了想,有点尴尬,小声问谢昭道:“不好看么?嗳,太久不跳,动作走形了啊。”

  谢昭招了招手,卫蘅提着裙摆慢吞吞挪到他身边,还不好意思地解释:“真是很久没练·····”后面的“了”字还未来得及出口,就被谢昭紧紧揽到怀中。

  卫蘅清晰地听到谢昭磨了磨牙,在自己耳边说了句:“小妖精。”

  卫蘅愤然,抬头才要说我既不是妖精,而且我也不小了。可惜反驳的话一字还未出口,他温热的双唇已经贴上来。

  不远处山坡的树林中,一身玄衣的陆湛狠狠地把千里镜砸在了地上。

继续阅读:第072章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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