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允见莫妍说着说着生起气来,便柔声道:“看你,怎么说着说着就急上了。”
莫妍哼道:“你的好儿子,害得我茵儿有家回不得,爹娘见不得,一个人在外带着孩子生活,想起来我都气!我得写封信给他,好好骂骂他!”
韩允道:“你怎么骂他?难道说游历在外,偶遇茵儿,见她孤苦隐居,知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所以要教训他一顿?”
韩允的话提醒了正在气头上的莫妍和莫茵。
“求太上皇……”
“我如今已与皇室无关,你叫我一声姑父就行。”韩允打断莫茵的话道。
莫茵对着韩允叩头,“求姑父千万不要将我还在人世的消息透露给皇上。”
莫妍也道:“是啊,不能叫他知道。若不然,指不定照他那性子,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来。”
韩允蹙眉思忖了一会儿,道:“不如先探听探听戒儿的口风。”
“什么意思?”莫妍问道。
“若是他仍旧未曾忘怀茵儿,”韩允看着莫茵道,“茵儿,看在他对你痴心一片,你也已为他也生下了孩子的份上。你不如尝试重新接受他。”
莫茵惊呆。莫妍也无法理解地看着韩允,“相公,你什么意思?戒儿已经伤害茵儿到这种程度,叫她差点儿真死了。你怎么竟然还希望他们重新开始?”
韩允看了眼跪在莫茵身后,懵懂无知的小男孩儿,感情复杂道:“孩子毕竟是他的骨血,且是如今唯一的一个皇子。该回到宫中去教养。”
莫茵听他这么一说,忙摇头道:“不,姑父,这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与皇上无关!”
“不管你承认与否,这孩子是戒儿的骨血。”韩允道。
莫茵眼中含着泪,摇头道:“姑母,姑父。若是你们一定要将小鱼送回宫中。那就是在逼我死!”
莫妍见莫茵神色悲怆,责怪地看了韩允一眼,“孩子是戒儿的没错。可是他并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你与其想着把这孩子送回宫。倒不如催催戒儿别再蹉跎,另寻一个伴侣,生儿育女。茵儿与他,今生再无缘。”
“算了,此事还是从长计议,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韩允说着起身往外走。
原本想着与莫妍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不再操心下一辈的事。可是,这遇上了,总不能不管。
莫妍也跟着站起来,来到莫茵面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温声道:“放心,你日子照旧过。姑母不会把你的消息透露出去半句。”
韩允此时站在小鱼面前,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抱在怀中端详了半响,“瘦了些。跟他父皇小时候一样。”
莫妍也过来抱了抱小鱼,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心疼地道:“这么漂亮的小家伙,真招人喜欢。”
莫妍招呼韩璟过来,指着小鱼对他道:“这是你戒哥哥的孩子,要叫你叔叔。你现在也是长辈了。”
韩璟面上没多少表情,道:“我还是小孩呢,怎么就长辈了。”
莫妍笑着道:“做长辈不好么?”
“不好。”
“臭小子!”
莫茵将莫妍韩允一家送出院门外,莫妍道:“我们今天来,本来是找你买画的,谁知道清音竟然是你。”
莫茵不好意思道:“姑母,原本该留你们吃饭,在这歇息的。可是我这地方太小了,真是抱歉。”
“不碍事,明日我们再过来便是。”莫妍道。
“我前日才画好一幅画,只是还不曾装裱,姑母若是不嫌弃,便先把这幅画拿去。”
“明日我过来再说吧。不着急。”
等他们离开后,太阳便完全落了山。晚饭后,莫茵将青竹与宋飞叫到屋中,口气凝重道:“这地方不能待了,我准备连夜离开。”
青竹点头同意,“我也这么想的小姐。只怕你还活着的事,要暴露了。”
莫茵相信姑母不会将她还活着的事说出去,可是看韩允的态度,他就算现在不对韩戒吐露,将来也会告诉韩戒的。
“事不宜迟,赶紧收拾东西,除了换洗衣服和盘缠,其他都不要了。”
宋飞道:“我这就去套马车。”
莫茵叫住要走的宋飞,“对了,顺便给表姐去个信儿。”
“知道了,莫姐姐。”
小鱼不明白为什么娘亲忽然要走。看着大人们匆匆忙忙走来走去的样子,他感到害怕。
“娘亲,我们要去哪儿?”他怯生生地问莫茵。
莫茵把手上的纸笔颜料装在一个箱子里,锁上道:“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为什么要走?”他又问。
“因为今天来的那两个人,那个爷爷要把你从娘亲身边带走。”莫茵道。
“小鱼不要离开娘亲,小鱼要跟着娘亲。“小鱼听有人要把她带走,顿时慌了起来,“娘亲,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当然,你是娘亲一个人的孩子,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谁都不行!”莫茵坚定地道。
半个时辰后,在朦胧夜色中,马车离开了小院。一路往北走去。
莫茵坐在车里,把小鱼抱在怀中,满心不安惶恐。她们又踏上逃亡路了。这一次,不知道又要在哪儿安家。
第二日,莫妍与韩允带着孩子再次来到小院门外时,见已经人去楼空。莫妍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和莫茵放在自己居室中那幅新完成的画,忍不住摇头苦笑。
韩允却有些生气了,道:“好个大胆的丫头,居然敢带着皇家子嗣在我眼皮子底下潜逃!”
莫妍道:“那你能如何?如今在世上本就再无莫茵这个人。你就当没见过他们吧。”
“不行,若是只有她一个人,也就罢了。可如今她已经生下了的戒儿的孩子,还是个皇子,此事便不能当做没见过。”韩允对自己为了追求爱情,放弃皇位和家国职责,把皇位交儿子,自己却假死和心爱之人过着逍遥日子,有时婚心存愧疚。如今韩戒继位多年,不扩充后宫,一心只有莫茵一个。若是他这样固执一辈子,那东岳不是后继无人?
明明儿子爱到无法自拔的女人还在世,他不能看着他被蒙在鼓里。
“难不成,你真要把茵儿还活着的消息告诉戒儿?”莫妍问道。
“不错,必须得叫他知道。茵儿这样逃根本无法解决问题。”
“你不能这么做。茵儿已经够苦了。她不喜欢戒儿,这又怎么勉强?强扭的瓜不甜啊,你懂不懂?”
“先不管这些,眼下是先叫戒儿知道莫茵还在世,并且生下了他的孩子。”
“你!你若是执意告诉戒儿,我就跟你没完!”
韩允盯着莫妍,“你怎么不为戒儿想想。他若不是真心爱茵儿。又怎么会到现在都没有再立后?说不动后宫里都空的长草了!我叫他们有个机会重新开始有什么不对?你反对我,反对的没道理,也根本没为小鱼着想。”
莫妍哑口无言,按照现代思维,像韩戒那样强行占有一个女人,是要被喷死的。
“妍儿。戒儿与茵儿只是没有彼此敞开心扉,并不是仇恨到无法原谅。为什么我们不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
“茵儿她不愿意。”莫妍坚持道。
“若是真恨戒儿道骨子里,她根本不会生下小鱼。”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就让戒儿慢慢忘记茵儿不好吗?也是放过彼此。”
“那不如这样,我们先写封信,探探戒儿的口气看他如今是否已经移情别恋,另有所爱。若是他已经忘记了茵儿,我们便不再提茵儿还在世;若是他仍然对茵儿情有独钟,那我们便实情告知。”
“好吧,就按你所说,我来写。”莫妍怀疑地看着韩允。
韩允无奈地笑,“好好,你来写。”
两人就在莫茵抛弃的小院里,找了纸笔,给韩戒写了信。由多年暗中保护他们的暗卫送出去。
莫茵此时正在一处客栈中休息。赶了一夜的路,精神和身体双重困乏。小鱼却精神饱满地到处看。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免不了对什么都好奇。
“小姐,要不然咱们去青羊关?”青竹提议道,“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陈公子过得如何。”
莫茵听她提起陈良,记忆便纷至沓来,那个温暖了她的心的男人,若非韩戒从中作梗,只怕现在他们双宿双栖,孩子成群了。
原本五年前,她从皇宫中逃出来,便是准备去青羊关找陈良的。结果被意外而来的孩子给扰乱了计划。她想到自己怀中韩戒的孩子,却去找陈良,便觉得羞耻。因此这个念头便埋在心底,再也不想了。
如今猛的听青竹提起,她心中一动,既然已经又在逃亡的路上,倒不如索性就去青羊关看一看陈良。她也不奢求两人会发生什么。只是单纯地想要看看他。
定下了目的地,便好规划路线。宋飞告知了方萱他们要去的地方。便买了一辆更耐用的马车,带着他们出发。
一路走一路看,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了。他们便白天天气暖和才赶路,晚上早早找地方歇息。莫茵一路饱览各色风景,长夜漫漫中,便将这些风景描画下来。第二天上路,看到新的景致,又画下来。
如此一边走。一边画,到达北地时,她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叠的画稿。
想着再往前走,便难买到好的颜料和画笔。莫茵特地在一个州中停下来,采买了许多颜料画笔和画纸。
正好这州中,也有方家的生意分号。那掌柜的接到方萱的消息,特意找到莫茵下榻的客栈,将方萱吩咐的给莫茵的银子奉上。
莫茵感激不尽,便请掌柜的将自己画完的画带回去,转交给方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