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霓眸光颤了颤,只是垂眸不语。眼见太阳落山,天色渐黑,李云霓微微动了一下因为紧张,有些酸痛的腰。
温成德闭着眼睛,冷幽幽道:“朕曾经亲手杀了心爱之人,只不过因为朕不想有软肋。”说这话时,温成德神情淡淡的,仿佛再说的是天气一般。睁开眼睛,见李云霓似乎一脸不敢置信,温成德嗤嗤一笑,坐起身,抬起酒坛便又喝了几口,才无奈道:“朕不能有感情,无论是恩师,还是心爱的人,只要发现他们能左右我,我只能杀了他们。云霓,其实坐在这个位置,真的很孤单。”
李云霓轻轻咳了一声,忙道:“你看,今夜还算是圆月,自从镇国将军一族覆灭,我倒是想得开了,天下无非也是成王败寇,既然稳坐高堂,自然也要承受这高处的苦寒,与其伤感,不如做好一开始就决定要做的事。”
温成德忽然取出折扇,轻轻抚摸,眼底都是怅惘一般,良久才苦笑道:“你倒是像极了她。”随后想了想,又摇头道:“也不是全像,至少她的眼睛里都是星光,在我身边也能总让我感受到春天的暖意。”
李云霓淡淡一笑,道:“所以玉贵人才是真正像极了皇上的心上人,所以她得宠,却不知道自己是别人的影子。”
温成德看着已经黑透了的天空,今夜,似乎连星空都被黑暗笼罩,一阵风吹来,温成德道:“是啊,玉贵人乖巧,又像极了她,我才会将玉贵人留在身边,只是做个念想。”
李云霓心里微微发颤,忙挤出笑容道:“相信那位姑娘在天之灵,会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
温成德哈哈一笑,又喝了几口酒,才无奈道:“罢了,若是琳琅能看得见朕,恐怕要将朕碎尸万段,一同下九幽地狱。”说着看向李云霓,缓缓道:“你不是亲眼看见我派人杀了她的父母吗?若是当年李氏被屠,下旨的人是朕,你还会忠心待朕?”
李云霓浑身一颤,艰难道:“云霓……只看眼前,南平王之事早有定论,现在翻案无任何意义,只会让我再一次陷入噩梦,所以,我不敢想,也不会去想。”
温成德忽然将瓷碗倒满酒,递给李云霓道:“喝吧,这关中的烈酒却是需要知己,不然一个人喝多无趣。”
李云霓浅笑,接过瓷碗喝了一口,这酒很辣口,却让人精神一振,连这入夜的寒风似乎都变得温和了。两人沉默,忽然间夜空中一束烟火冉冉升起,随后在空中炸裂出一个美丽的图案,温成德眸光一闪,对李云霓道:“走吧,回屋休息,明日天亮就回京。”
从木梯上小心翼翼的下到地面,李云霓这才长舒一口气,不住揉着自己的腰,却见温成德满面春风,忽然伸手轻轻扫过李云霓耳边的碎发,随后身体微微前倾,对李云霓耳语道:“快去休息吧,接下来当真要舟车劳顿了。”
这话说的李云霓几乎愣在当场,直到温成德进了正屋,关上屋门,李云霓才反应过来。忙伸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耳朵,尴尬的回自己所住的客房。
天刚蒙蒙亮,李云霓一行人早已轻装简从,在城门刚刚打开时,骑马离开了威州。李云霓留意到一行人中,唯独缺了齐同轩。问起温成德,温成德只是笑着摇摇头,不说话。
从威州城出来,一路走得是官道,又是轻装,不过第五日,便已经抵达了京都。
快马进了皇城,却是一派风平浪静,待李云霓回到长乐宫时,才知道京都也下过一场大雪,之前培育的花都凋谢了。
林姑姑迎了出来,看到李云霓时,几乎掉下眼泪,忙扶李云霓进屋,又让一直在屋里烧着铜炉的凌梅去厨房烧了沐浴的热水。这才关上正屋门,对李云霓低声道:“娘娘,你可算回来了,娴妃几次来访,奴婢都推说娘娘风寒未愈。还好琳贵人从中斡旋,不然当真要让娴妃抓住把柄。”
提到琳贵人,李云霓咬了咬唇,想了想道:“姑姑,一会你去库房里看看,若是有锦缎,就调出四批好的,给琳贵人送去,就说晚些时候,我要亲自登门道谢。”
林姑姑忙点头应承了,这才取来皮裘给李云霓披上,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李云霓面前,犹豫了片刻,笑道:“娘娘不去太后那里吗?”
见李云霓不解,林姑姑忙又道:“这半个多月,太后染了病,皇上一直在身边贴身伺候,一直没有离开慈宁宫。今日眼见太后病体康健,娘娘不去探望一下太后吗?”
闻言李云霓顿时会意,忙眨眨眼睛笑道:“太后凤体痊愈,自然是国之大幸,只是无宠妃嫔无召不得觐见,这是规矩。一会我沐浴后,就去宝华殿焚香,替太后祈福。”
林姑姑闻言,恭敬行礼道:“是,奴婢明白了,娘娘先休息片刻,奴婢这就去做准备。”说完便后退几步,走出了正屋。
李云霓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桌上,只见扫过喝茶的杯子,皱着眉头,闭上眼睛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