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两旁早已堆积了厚厚的积雪,还有不少宫人往宫道上撒着细盐,纵然穿着斗篷,却只觉得寒风不停往骨头里灌,李云霓不住一个哆嗦,就听到身后林姑姑关切道:“娘娘,你很冷吗?”
李云霓忙加快了步伐,又拉紧斗篷笑道:“有一点,走快些就不冷了。”
林姑姑闻言,却是低头追着李云霓的步子,不敢再言语。
集贤殿中
李云霓百无聊赖的翻着手中的书,忽然听到窗外一声巨响,忙往外看去,却只是落雪压断了树枝。
回头看林姑姑,却不知林姑姑去了哪里,集贤殿中已是空无一人。
长叹一口气,便坐在窗边,看着外头簌簌而下的雪,只觉得有一种无处为家的寂寥。
忽然身上一暖,李云霓忙回头,就看到一双眼底都是冷冽的眼睛。李云霓忙站起身,屈膝道:“皇上万福。”
只看到温成德面色有些苍白,走到李云霓身前,取走李云霓手中的书,扶了李云霓起身,淡淡道:“穿的这样少,难道不怕又染了风寒?”
李云霓忙准备将身上温成德的外袍取下,便被温成德伸手一拦,李云霓忙道:“皇上万金之体,才是受不得一点风寒。”
温成德摆摆手,坐在窗边椅子上很疲乏的样子。李云霓疑惑,不解道:“发生什么事了?”
温成德看着李云霓,目光笔直,似在探寻一般,不多时低声道:“长宁跟你说了什么?需要让你去宝华殿暂住。”
李云霓浅笑,道:“没有啊,看着公主出嫁,我心里高兴。至于想去宝华殿,是因为……我本身在庵堂住过些时日,怀念旧时光,还是在庵堂更安心些。”
温成德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你是觉得朕懦弱,不能保护你,宁可去庵堂陪那失宠的妃嫔和太妃,也不肯多给朕一些时间吗?”
李云霓不敢反驳,只得道:“怎么会呢,皇上做的一切都很好。”
温成德忽然哈哈大笑,随后将拿书往身旁一扔,揉着眉心道:“很好吗?是啊,朕许了楚州判三年免除徭役,又让娴妃掌管凤印,明日起,娴妃就是娴贵妃。”
李云霓微微蹙眉,就听到温成德又道:“楚相三世功臣,纵然告老还乡,也必定衣锦还乡。你说这样的荣耀为何还要有不臣之心?”说到此顿了顿,扫过地上的书,垂下眼眸道:“云霓,你自觉尽心尽力,最后就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很不甘心?”
李云霓一愣,忙又屈膝道:“不,皇上的决策云霓不敢反驳,既然已经是定论,我又有何不甘?皇上多虑了。”
温成德伸手,轻轻抚摸李云霓的脸颊,在手指拂过李云霓眉毛时,喃喃道:“你当真与她很像。”说完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淡淡道:“从方府搜出来的,我多希望琳琅活着,哪怕她成为了方明喆的小妾,我也希望她能活着。可是找遍了威州城,也没有她的踪影。同轩亲自审问了方明喆,他却说那是青楼里相好的所赠,你让我如何相信?”
李云霓看着温成德,忙安慰道:“皇上节哀,这或许只是相似,皇上长情,琳琅姑娘一定知道的。”
温成德略一点头,忽然握住丝帕的手颤了颤,丝帕顿时落地。只见温成德顿时额头沁出汗珠,李云霓见状忙道:“皇上,你怎么了?”
温成德捂着那只颤抖的手,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快去叫太医。”
不敢多加声张,李云霓忙出了集贤殿,看到守在门口的林姑姑和安公公,便嘱咐了几句。林姑姑忙去太医院请太医,只说是顺妃旧疾复发。而安公公和侍卫则与李云霓一同,将温成德送到长乐宫等待太医。
太医赶来时,看到躺在床榻上的温成德,顿时大骇。一番诊治之后,忙让温成德屏退了诸人,温成德示意李云霓留下,其余人退下。
待到屋门被关上,那太医才战战兢兢道:“皇上,微臣看这症状不像是病,倒像是中毒。”
李云霓吃了一惊,连温成德都眉毛动了动,太医忙又道:“皇上,你……最近吃过什么,用过什么,恐怕要严查一番了。”
李云霓看向温成德,只见他以手扶额,良久才取出丝帕,扔给太医道:“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太医伸手去接,却接了个空,李云霓见状,忙捡起落在地上的丝帕,却是微微一怔,疑惑的将丝帕交给太医。那太医仔细查验了一番后,似乎不能断定,正要开口问温成德饮食,就听到李云霓道:“皇上,我觉得这帕子似乎比寻常丝帕要重一些。”说着便从袖中取出自己寻常使用的丝帕,放在手中,忽然往地上一扔,就见丝帕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与刚才那丝帕垂直落地完全不同。
温成德眯起眼睛,就见李云霓捡起丝帕,低声道:“要不要我拆开丝帕中的绣线看看?”
温成德一摆手,无奈道:“不必了,让太医去做吧。”
太医想了想,忽然看到了一旁李云霓洗手的铜盆,盆中还有些许已经冷透了的凉水,这才犹豫着将铜盆取来,将那丝帕放在水中,仔细揉搓。
不多时,就见那绣着花鸟的绣线细缝中,渗出些许银色的液体,慢慢的在盆地形成了小颗粒。太医捞起那小颗粒,仔细验看之后,忙端着铜盆跪到温成德身前恭敬道:“是水银,皇上的症状来看,确实是中了水银毒,微臣这就回去开一贴拔毒的方子,只要认真服药,不出三贴,便能痊愈。”
温成德早已面色苍白,却还是摆摆手道:“知道了,此事不必声张,若是传扬出去,我定不饶你。”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吓得那太医连连磕头。
屏退了太医,李云霓忙倒了一杯热茶,对温成德道:“皇上……别难过,这中间一定有些误会。”
温成德忽然抬手,将茶水一扫,那滚烫的茶水泼的李云霓满手都是,烫的李云霓微微一颤,忙跪下身请罪,就听到温成德怒道:“居然连这个都算计到了……看来是要逼我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