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德走进正屋,忆秋不敢直面,忙低着头小跑出正屋去后院小厨房熬姜茶,李云霓从旁取来毛巾替温承德擦拭头发上的雨珠,一边皱眉道:“我这里连套换的衣服都没有,要不让林姑姑去取一套?”
温承德一把拉过李云霓的手,目光灼灼,道:“你完全不在意吗?”
李云霓浅笑,抽出手,将毛巾放在一旁,恭敬屈膝道:“皇上子嗣绵延,云霓替皇上高兴。”
温成德皱起眉,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面色阴晴不定,良久才缓缓开口:“看来一直都是朕自作多情。你的心思永远都不会在朕身上。”说完自嘲一笑,站起身,大步走出了正屋,屋门打开,就见安公公恭敬的站在门口,见温成德出来,忙替温成德披上披风,温成德却用手一拂,淡淡道:“走吧,这里不欢迎我,回宣政殿。”
安公公面色大变,惊恐的望向屋内走出来,面色不变的李云霓极为不解,温成德却已经大步往外走,安公公叹了口气,忙撑着伞,替温成德遮雨,一阵铃声响起,龙撵缓缓离去,林姑姑走过来,难得责备道:“娘娘,今日你着实不该这样。”
李云霓沉默着走到廊下坐下身,看着院中被雨水敲打的残花,林姑姑见状,正想说什么,就看忆秋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姜茶急切的走过来,忙轻轻咳嗽了一声,对忆秋使了个颜色,忆秋一愣,顿时会意,忙躬身又退回后院。
林姑姑这才缓缓道:“娘娘,宫中女子若是没有恩宠,就会处境艰难,娘娘之前经历过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听林姑姑言辞恳切,李云霓神色落寞,缓缓开口道:“姑姑,是不是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哪怕再等等都不行?”
林姑姑忽然皱眉,低声道:“娘娘,你是在等谁吗?”
李云霓抬起眼眸,眼眶泛红,道:“姑姑,我是怕啊,每每想到昏厥的夜,我都觉得浑身酸痛,当年在宫外,哪怕辛苦些,终究没有被暗地里害过。”说完不住擦着眼泪又道:“我闭上眼睛都是宫外的生活,姑姑,我该怎么办?”
林姑姑叹息,伸手怜爱的拍了拍李云霓后背,安慰道:“娘娘,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要看看将来。现在皇上很看中你,可是娘娘再这样磨下去,这份怜爱很快就会消磨殆尽,到时候娘娘又该用什么来翻盘?”
李云霓苦笑,想了想道:“姑姑,多谢你提醒。”
林姑姑忙趁热打铁道:“那娘娘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我看别的贵人娘娘都会回赠皇上些贴身小物件,既能聊表心意,又能让皇上时时看得到!”
李云霓眉心一跳,喃喃道:“我不能再等等吗?”
林姑姑又是一阵叹息,随后进屋,取来梳子,替李云霓认真梳了一个别致的发髻,随后簪上一支步摇,笑道:“皇上现在一定在宣政殿,奴婢陪娘娘去。”
见李云霓还在犹豫,林姑姑忽然笑道:“娘娘,你现在身在皇宫,恐怕娘娘从未听过妃嫔离宫之事,所以不要总去想过去,比起过去那些事情,眼下能安稳度日比什么都重要。况且,你觉得皇上真的会放你离宫?”
林姑姑的话如醍醐灌顶,一时间过去的种种都在眼前重现,耳边却萦绕着那日陈婶的话,忽然陆宇博的脸庞仿佛就在眼前,李云霓浑身一颤,手心不住开始冒汗,终于站起身,苦笑道:“是啊,从来都没有妃嫔能擅自离宫,我又如何能违抗执意。”
林姑姑会心一笑道:“是奴婢陪娘娘去,还是娘娘自己去?”
李云霓深吸一口气,拢了拢披在身上的披风,缓缓道:“我自己去吧。”
宣政殿
温承德神情落寞的站在殿门口,看着殿外的大雨,一直出神。
安公公从一旁端着一杯热姜茶恭敬送上道:“皇上,就算换了衣服,也要喝口热茶去去寒气,若是伤了龙体,奴才可是死罪啊。”
温承德忽然苦笑道:“你说我怎么就忽然恼了?她说的没错啊,我子嗣延绵,她身为妃嫔,心里高兴。”
安公公忙道:“顺妃娘娘只是刷了小孩子脾气,才会惹皇上不高兴,奴才觉得娴妃和琳贵人就很好,乖巧听话,这才是宫妃应该做的。”
温承德皱了皱眉,结果姜茶喝了一口,却重重将瓷碗砸在托盘上,惊得安公公一抖,温承德这才焦躁的走到书桌前,随意取来一本奏章看了几眼,却又猛地砸在地上怒道:“请安请安!难道只会请安?朕已经受够了这枯燥的请安褶子。”说完只是将一摞奏章用力推到在地,随后转身看着大殿背后墙壁上的山河社稷图,长长叹息。
忽然一个女子轻轻走进大殿,安公公一惊,就见李云霓伸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安公公顿时会意,配笑着躬身走出殿外侯旨。
李云霓轻轻走到书桌前,弯腰将地上的奏章捡起,放在桌上,就听到温承德道:“捡起来做什么?这些鸡肋的奏章,分明是为了粉饰太平。”
李云霓噗嗤一笑道:“那当年我父亲写的奏章大多都是请安折子,看来先帝也是看的厌烦了。”
温承德一惊,猛的转身吃惊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李云霓叹了口气,垂下眼眸道:“皇上是希望整个宫里的宫人都知道我拈酸吃醋,然后见不得皇上宠幸别的女子吗?”
温承德顿了顿,就见李云霓走到温承德身前,微微屈膝道:“皇上是天子,而绝非属于一人。既然不能得到真心的怜爱,那尊敬皇上的其他妃嫔,珍爱皇上的子嗣,难道不是我应该做的?”
温承德闻言,伸手扶住李云霓,目光灼灼道:“这当真是你心里话?”
李云霓点点头,浅笑道:“是,是我心里话,一直以来,我只想遥望皇上的天威,不敢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