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早膳时分,便听到有太监传旨,林姑姑忙快步走进来,扶了李云霓下床,又替她披上外袍,才招呼了宣旨太监进屋。
眼见宣旨太监走进来,林姑姑又扶李云霓跪下身,就听到宣旨太监尖利声音传来:“上谕,顺妃李氏,身染时疫,不便与人接触,现命内务府从即日起关闭长乐宫门,酌内务府不得短缺日常份利。”
李云霓苦笑低声道:“谢主……隆恩。”
那太监却是往后退了几步,讪讪道:“娘娘好生养着,奴才这就回去复命。”说着却是用手在鼻前轻轻扇了几下,反复生怕也被感染时疫一般。
林姑姑忙搀扶李云霓起身,李云霓无奈浅笑道:“看来,我还当真抵不过这流言。”
林姑姑见状,对那宣旨太监讪讪一笑,宣旨太监对李云霓躬身一拜,便急匆匆的离开了长乐宫,随着吱呀一声传来,长乐宫门被锁,李云霓无奈耸耸肩道:“忆秋呢?一早上都没看到她。”
林姑姑想了想,道:“奴婢不知道,一大早就见她带着明月出去了,现在也不见回来,娘娘等她回来再问问?”
李云霓叹了口气,看着院中结了花苞的蔷薇,淡淡道:“林姑姑,改日内务府送供给来时,你帮我问问,份例中可否能将日常的首饰衣料都换成金银。”
林姑姑不解道:“娘娘要做什么?”
李云霓叹息道:“索性皇上还算体恤,让阖宫上下衣食不缺,那我的那份其实用不上,换成金银你拿去分给大家,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终究是我没让大家过的舒坦。”
林姑姑忙屈膝道:“娘娘,不可以!”话音未落就见后院中传来脚步声。
侧目去看,就见忆秋和一个小宫女抱着厚厚的书,脸颊上都有些灰尘,脸色却是喜悦之色道:“娘娘,奴婢一早就去集贤殿找了些有趣的书,带回来给娘娘打发时间。”
李云霓见状,点头道:“多谢你有心,放屋里吧,天气炎热,我这里没事,你们好好休息。”
林姑姑躬身退了几步,便笑着往后院走去,忆秋也招呼那小宫女将书放到正屋,这才走到院中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道:“娘娘,奴婢顺便去花房,找管事太监要来些花的种子,想着娘娘会喜欢。”
李云霓顿时欣喜,接过锦囊欢喜道:“忆秋,多谢你,你当真是知道我的心意。”
忆秋垂眸一笑,忽然压低声音道:“娘娘,今夜你的救命恩人要来拜访,你可要晚些睡。”
李云霓一惊,却见忆秋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只是恭敬的看着李云霓身前的蔷薇,笑道:“娘娘爱花,那这些种子也能陪娘娘些时日。”
一直到二更时分,才听到细碎的敲门声,李云霓本就和衣躺在榻上,不敢熟睡,听到敲门声,忙一骨碌爬起身,似乎期待着什么一般,将门拉开。
门口站着一个宫装女子,看到李云霓开门,笑着微微屈膝,小声道:“娘娘,一别数月,你可安好。”
李云霓诧异,不敢置信道:“寒玉?”
那女子点点头,跻身进屋又回头看了看屋外,这才关上门,笑着小声道:“你还好吗?那日你可吓坏我了。”
李云霓心下疑惑,拉着寒玉坐下,这才蹙眉道:“你是如何进宫的?若是秀女,恐怕要严格筛查,你……你不是……”妾室二字李云霓终究没有说出口。
倒是寒玉抿嘴一笑道:“你想说我曾做过某人的妾室,自然不能被选秀入宫,对吗?”
李云霓尴尬一笑,道:“我不想骗你,的确这个事情让我疑惑。”
寒玉眸光闪闪,低声道:“我只作为琳贵人陪嫁的丫头,跟她一同进宫的。”
李云霓微微蹙眉,疑惑道:“寒玉,你们都与陆宇博是故交?”
寒玉眉头一挑,冷笑道:“是我,琳贵人不过是个幌子,她也配跟陆大人有交情。”
李云霓想到那日琳贵人将玉坠给自己,并提出的交易,无奈苦笑道:“那日是你救了我吧。”
寒玉叹了口气,道:“你啊,当真是被人保护惯了,怎么就没想到宫里的女人也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呢?若非我偶然间听到琳贵人和心腹提起与你相与,坐等看你出笑话,又怎么会想着偷偷跟着,怕你真的出事。”
李云霓苦笑道:“唉,我是真没想到啊,看来他们都觉得我的存在,威胁了他们的家族。只是你,为何要入宫呢?你明明已经可以自由。”
寒玉忽然眼神黯淡,看着桌上的油灯,火焰跳动,却是怅然道:“自由?从进了妙心庵,我就已经不是自己,又何谈自由?”说到此,忽然看向李云霓,道:“我一直不解,你为何偏偏要入宫?陆大人哪里不好,你却要进来走一遭?”
李云霓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心头一抽,那痛让她眼眶一红,嗫嚅道:“我当初只是因为昌平郡主的一席话,让我怀疑了家父曾经参与过夺嫡之事,却不曾想自己的这份私心,却将他推向了远方。”
寒玉叹息道:“现在已经被众人疏离,那你又是否知道了答案?”
李云霓艰难道:“知道了,知道答案时才明白,那个答案对我已经没有任何用。”
寒玉看着李云霓,良久才道:“琳贵人知道你与陆大人的事情,她私心太重,恐怕连陆大人都看走了眼。”
李云霓不解,听了听屋外的动静,这才低声道:“她不是一个县官的女儿吗?我都不明白,为何她敢这样算计。”
寒玉想了想,道:“她是啊,可是进宫之后,盛宠之下的繁华,恐怕是曾经所不敢奢望的。那之前陆大人所承诺的,不过就只是可以利用的手段。我相信短时间她不会害你,可是时间久了,未必不留祸心。”
李云霓咬了咬唇,点点头道:“我会留心,你也要小心。”
寒玉忽然笑道:“她还不知道我是陆大人安排的人,不过以为我是落难的农家女子罢了。这样的人,一旦有机会对弱者示好,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摆出那高人一等却虚假慈善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