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偏殿的如玉见秦临恭离开,快步上前在尤歌身侧站定,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给尤歌。
尤歌接过来,前后翻了翻,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标记,于是尤歌问:“凌云的?”
如玉摇头,道:“奴婢不知,一早便送来了,适才才想起。”
尤歌将信纸取出,倒的确是凌云的字迹。
如玉虽然已经是宫中的老人,深知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们可以窥探的,可看着尤歌变化极大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好奇起来。
“如玉,长清还活着,本宫知道长清的下落了!”尤歌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的欢欣喜悦,与如玉一点点的小隔阂瞬间被欢喜冲破,尤歌拉着如玉的手,难掩激动。
如玉也不禁被尤歌难得的好情绪感染,面上洋溢着笑容,道:“那娘娘想如何?是否将长清公子接进宫中?还是娘娘亲自出宫去看他?”
尤歌动作一滞,她其实还没有想得那么多,那么久远。如玉这么一提,倒是提醒她了。
要将长清带进宫中而且要让秦临恭不知情,实在是难度太大,可出宫……出宫也不容易。想必照着她与秦临恭如今的关系,她要出宫是难于登天的。
所幸,尤歌还有时间,可以与秦临恭虚与委蛇,好让他放松警惕。
“如玉,随本宫去一趟御书房。你可知皇上喜欢吃些什么?”尤歌问,一边试图在记忆之中搜寻他所偏爱的菜肴。
让尤歌意外的是,如玉点头之后便转身从偏殿中一个小木匣子中掏出了一张纸,尤歌接过来展开看了,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的都是秦临恭喜欢吃的东西,而且前半张上的字迹和后面的明显不一样,显然是经过两个人的手。
尤歌眸中不无疑问地望向如玉——怎么就连她本人都不知道宫中竟然有这样东西?
如玉恭恭敬敬的从他手中接过这张纸,指着前半部分说:“这前半部分是如月姐姐写的,本来奴婢也不知道这张纸的存在,是前些日子收拾东西时才翻出来的。想着如月姐姐该是为娘娘准备的,奴婢便接着写了下来,如今倒也当真派上了用场。”
如月……倒是很久没有人主动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了,与如月两个字相关的记忆也被封存起来。
“皇上最常吃,又较为简单的菜肴是哪一道?”不单单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如月的一片心意不会浪费,尤歌打算亲自下厨做一道菜。
“回娘娘的话,该是麻婆豆腐。”见尤歌终于有了一点儿要与秦临恭重修旧好的意思,如玉恨不得立刻将尤歌送到秦临恭面前。
可惜麻婆豆腐这道菜虽然听起来简单,看起来也并不难,可对于像尤歌这样子十指只碰过琴棋书画的人来讲,若当真自己做起来可就难了。
于是二人竟然也为了这么一道简简单单的家常菜,而在御膳房耗了一整个下午。
御书房
长清再怎么傲气,也毕竟只是一个文人,身子本就虚弱的紧,再加上这几年来王敏对他的娈禁,根本不可能受得了天牢中的狱卒的手段,要不了半日便全都答应了。
秦临恭听了,急匆匆便要将人押到面前来,连手中要紧的政务也都搁置在了一边——天牢中的狱卒的手段他也是清楚的,其残酷无道,时常将训练有素的士兵给活生生在严刑拷打中弄死,他怕自己什么都还没有问出来人就先死了。
“如何?朕听说无论让你做什么你都答应?”
长清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苟延残喘的样子,声音自然也是虚弱的,“只要,只要你将王敏除掉……”
“将王敏除掉?你不要朕放你一条活路么?”
长清一双原本颇为好看的眼睛兴许是在审讯中不小心被打中了,如今一只眼睛上蒙着纱布,另外一只眼睛也都是血污。长清勉强将眼睛睁开了,直视着他,双眸中是呼之欲出的恨意,道:“如果他不死,我活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我要他死!”
最后四个字,像是长清一个一个字,从牙缝中、从喉咙深处,从胸腔中挤出来的。
“好,”秦临恭居然在某一瞬间,为长清感到可惜,盯着他望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朕要你替朕做一件事,一件对你而言轻而易举的事,然后,朕便会除掉王敏。”
让他有些许意外的是,长清居然没有直接答应——长清自知他与秦临恭之间的联系只是尤歌罢了,秦临恭如果能要求他做一件事,而不是亲自动手,那么一定是有关于尤歌的事情,而且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可尤歌……尤歌是他在这世界上,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与尤歌一起度过的那些年岁,是他这辈子,最干净最纯粹的日子,所以他不愿意自己亲手将这些日子弄脏。
秦临恭等了一小会儿,没听见长清的回答,便想着加码。
“王福,去叫王敏叫来。”
听见王敏这两个字的时候,长清的身躯极为明显的颤动了一下。注意到了这一反应的秦临恭眉头微挑。
“王福的动作向来很快,这是朕给你最后的机会。等王敏到了,便让他将你领回府中去。你放心,朕不会让他死得太快,朕会让你在这京城之中,有一庇护之所。”秦临恭冷冷一笑,这一瞬间他仿佛是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勾魂鬼,他手下的冤魂仿佛在警告长清。
长清没能有多少时间用来犹豫,让他断然拒绝,是做不到的,王敏的府邸之中就是炼狱,于是长清声音微颤的问:“你要我做什么?”
“简单,你凑前来。”
长清依着他的话动了,脚上的镣铐拖曳在地上,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秦临恭以仅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在长清耳边诉说着什么。
长清本就十分差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翻白。
“不行……不行!”长清听到耳中的仿佛是世间最惨无人道的噩耗,吓得连退数步,险些跌倒在地。
秦临恭好整以暇地坐在高位,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王敏该就在外边候着,你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