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逸风坐在窗棂之下,手中二指捏着一支狼毫,不时在手中转动,面上虽看不出有什么波澜,但心中却是百转千回,深思熟虑周到。
花义年得人这句问话,亦皱起眉头,仔细回想文之轩之事。
屋中香烟缭绕,却静谧出奇,好半晌,才听得文之轩沉吟开口道。
“这文之轩虽有心于社稷,但却苦无门路。”文之轩家中唯有老母一人,不算贫寒却也称不得富贵,文之轩腹中有才却无门路可走,着实可惜了。
“此话怎讲?”蓝逸风乍然顿住了手上动作,抬眸望着花义年,等他继续说下去。
只见花义年双手背后,辗转在屋中来回走动着。
“文之轩家中有一老母,为着让文之轩进入官场为官、贡献于社稷,文母费了不少功夫,也花了不少钱。”花义年顿声,片刻又添道:“文母四处筹钱,送去了当地官员的口袋,可是到头来,文之轩仍旧不曾被推举和举荐,如今仍算是‘赋闲在家’,无职可担呀。”
原是如此,蓝逸风心中自有思量,但却不能心急,他见花义年仍有话没有讲完,便安静候着,半晌抬了抬手指,示意花义年继续说下去。
花义年明白了蓝逸风之意,便点点头,继续说道。
“为官之路如此曲折,久而久之,文之轩也不愿再见母亲劳苦奔波却无果而终,如今,怕是已大半绝了要为官做宰的念头了。”
蓝逸风最恨怀才不遇,浪费如此人才,点点头表示了解,沉吟片刻,吩咐道:“今日午后,你再同我往文家一趟。”
花义年点头应下,便下去准备了。
静谧屋中,此时唯有蓝逸风一人独坐,蓝逸风手中握笔,虽不言不语,脑中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蓝逸风转首面对窗棂,推窗而观,望着屋外层叠绿树花木,依旧陷入在久久的沉默之中。风来风止,却是半刻也不得停歇。
蓝逸风心中纷乱如云,是一团如丝乱麻。其间交错,亦有家国社稷、江山万年;又不乏心中所念佳人,宛转水岸。
刚过午后,花义年便准备好了一切,花义年推门而入,却见蓝逸风仍旧是方才模样,呆愣坐在窗前。
花义年有心提醒,却不敢直言,沉吟片刻,刚欲开口,却听得蓝逸风先行开口道:“知道了。”
花义年心中一惊,又很快恢复如常,只是说,“马已备好,您随时可以出发。”
蓝逸风抬手,继续吩咐道:“今日备马车,我不骑马。”
花义年虽然不解其意,但仍旧领命而去不提。
文之轩家中偏远,马车走走停停,尚还需问路才能找得到。但好歹仍旧找对了地方,蓝逸风打帘儿下车,吩咐花义年等人候在门外,不许进去打扰自己和文之轩。
才进了屋,就见文之轩一身白衣,坐于案前。蓝逸风不愿拐弯抹角,单刀直入开口道:“文先生。可愿随我入仕为官?”
文之轩被人吓了一跳,转头时面上仍旧是一副惊讶模样,却见蓝逸风一身玄色衣衫、气宇不凡,也多少端起了几分架子道:“你是谁?”
蓝逸风轻笑,只说:“你不必管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是能让你入仕为官之人,便可。”
文之轩不喜蓝逸风这般高傲,又有前面数次入仕为官受阻等事,心中难免有些怨怼之意,见蓝逸风如此,便回答道:“我无官场缘分,如今念头已绝,先生且回去罢。”语毕便起身朝着蓝逸风行礼作揖,而后便背手于后,转身过去。
蓝逸风再劝道:“如今官场,可用之人甚少,你难道愿意看到人才凋零、江山不保?”
此话正中文之轩下怀,他一身才华,十年寒窗,为的就是贡献于江山社稷、百姓万民,可前番数次为官受阻,已将将使他心中绝了为官之意,如今机会就在眼前,是否要把握住,全在自己心中打算而已……
蓝逸风不再说话,留给文之轩自己思考的时间。只听蓝逸风轻叹一口气,正欲抬步出门,转头的功夫,便闻文之轩的声音传入耳廓。
“你真能帮我,入仕为官?”
蓝逸风回首,坚定地点点头道:“自然可以。”
文之轩亦点点头,两人就此别过文母,一道入京不提。
蓝逸风心中欣赏看重文之轩,认为此人可以堪当重任,故而虽则这次回京带了七八个人,但唯有文之轩是心中所喜。
花义年亦看出主子的不同,竟主动提出与文之轩一通乘车,可见文之轩胸中才华,甚得蓝逸风之心。
如此颠颠簸簸,一行人终于归于盛京。
入京之后,蓝逸风先行去拜见皇帝,皇帝居于高堂之上,满殿明黄耀人眉目。蓝逸风入殿,恭恭敬敬行过大礼。皇帝的少年之音便从高处飘飘然落下。
“爱卿免礼,起来吧。”
蓝逸风闻得吩咐,起身再复一礼,才开口说道:“圣上万安。臣此次回京,带来了七位有才德之人,臣以为,可当大任。”
皇帝心中信服蓝逸风,听他如此说,自然欢喜,便应道。
“如此甚好!爱卿且与朕细细说道说道,让朕瞧瞧,该封赏他们什么位置才好。”
蓝逸风心中仍记挂文之轩,便着重说起文之轩来。
“其他人倒还是小事,其中有一个叫做文之轩的,臣瞧着,确然有大智慧,能担当重任,况且他为人正直不阿、不包庇不贪腐,臣请圣上将文之轩留在身边任职。”
皇帝抬抬手,抚在下颌处久久思索,半晌,却道:“就留这个文之轩,在京中担当侍郎之职罢。朕倒是也很想看一看,能入爱卿之眼的,是何等风流人物。”
蓝逸风替文之轩谢过,而后又交代了些其他几人的情况,皇帝倒十分受用,封赏其他六人顶替了各个州府之间的些许官职,又嘉奖了蓝逸风,说他此行辛苦非常,能为朝廷带来新鲜血液,十分有裨益。蓝逸风推让些许嘉奖赏赐,离宫归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