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便向厨娘告辞,往思叙阁去。打算让兰陵王晚上把斛律哲叫来,算起来,好几天也没见过他了。
这才刚到思叙阁门口,正好奇那守在门口的人怎么没了,便听的里面有谈话声,关着门听不大真切,只判的出是斛律哲的声音。
“查了这几日,竟是没发现一点儿迹象。”
楚卿詞正准备离去,话音依稀入耳,好奇心使然,她定住了脚,竖了耳朵听着。
“那明月楼……”
声音是兰陵王的,听出了明月楼三字,后话便听不清了。楚卿詞心里生了疑,可一时半会儿凭着几个字哪里能知道明月楼怎么了,想了会儿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索性抛到脑后不再管了。
轻扣几声,脚步声有远渐近,开门的是斛律哲,楚卿詞虽知道他来了,可面上依旧生了惊讶,笑道:“好几日没见你了,可是回了你那土地神的家了?今儿个肯出来透气了?”
斛律哲单手撑在门沿上,没个正经样儿:“可是被你猜着了,地下空气不好,这不出来呼吸个新鲜气。”
楚卿詞轻笑一声,遂绕过斛律哲,往里走去。这思叙阁本是临水而起,那清雾湖又是长年蒙着薄雾,此时这思叙阁内便也好似渡了层霏微,兰陵王便在这层霏微中隐隐绰绰。
楚卿詞进门后看到的便是此番景象,那兰陵王本一袭白衣,此时便更似要乘风离去了。
“才刚说今晚请了斛律公子来,现下倒是不用了。正好晚上一起尝尝我的手艺。”
那底下伺候的人进来奉了茶便退了出去,楚卿詞一时不解,方才可是没看着人,怎这一会儿便又出来了。
斛律哲听了,便打着扇骨往那案上靠去,斜了身子看着兰陵王:“楚姑娘来的好,这下长恭可没理由赶我走了。我可是楚姑娘特请的。”
听及“长恭”二字,楚卿詞猜测应是兰陵王的名了。只他未给自己说过,自己也权当不知好了。
兰陵王挑眉轻扫人一眼,含了丝笑意道:“你那脸可是又拿去卖了?脑子总是拿来用的,可别让楚姑娘笑话你了。”
楚卿詞托着腮强忍着笑轻咳一声:“怕是落在他那土地神的家里了,至今忘取回,倒是可惜了,怕是早已风干了。”
“你们两人一唱一和,可是欺负我孤家一人,忒没天理。你好歹也是堂堂王爷,总该大度点的。”
斛律哲将那折扇拍在案上,也没个生气样儿,不过是闹着笑笑罢了。
却见那楚卿詞一拍腿,疼的自己皱眉苦脸的,咬着牙道:“糟了,我得赶紧着去准备晚膳了,你们继续忙。”
那二人才听的话音,就见她风风火火的朝外跑去了,只留下一串尾音渐渐消失。
兰陵王见楚卿詞一瞬间没了影子,失笑的摇了摇头,转而拿起那被斛律哲拍在桌上的扇子,打量了一番道:“留下来可以,这扇子就当饭钱了。”
斛律哲登时睁大了眼,就见他颤巍巍的伸出那修长的手指,全然一副委屈样儿:“你这黑心人儿,我每天为你累死累活的,如今就连吃个饭,也要遵了外面的酒楼规矩,这年头挣个钱不容易,你却连一把扇子都不放过。”
兰陵王只用那扇柄拨了那手指,却是连个正眼都没得,可怜那斛律哲白白浪费了那副委屈样儿。
“平常里你蹭吃蹭喝的我也就权当好心了,无心与你计较那多。今儿这顿可是与往常不同,自然是要以不同的方法来了。”
兰陵王将那扇子收了起来这才一字一句说与他听。
那斛律哲自然不服气,当下扬了声道:“可总该我亲自给了楚姑娘,你拿去算怎么回事。”
“真把你这扇子看的有多值钱了?你若闲的没事做,我让人领了你去溜达溜达。”
“还是省了你的人去多看看那些阿猫阿狗吧。”
话至此便止了。两人各干各的,谁也不妨碍谁。
楚卿詞从思叙阁出来后,便匆匆往厨房去了,向那厨娘说明自个儿的意思后,本想着又是一番嘴皮子功夫,没承想她倒是应的轻巧,先时准备的那些话便是一句也用不着了,不过倒也让她松了口气,再未多想。
那厨娘答应的如此爽快,自是有自己的打算,她原是不明白这姑娘学了厨艺是为了什么,如今听她讲起,心下也明白了,那晚膳既是她承了,自己也得了片刻清闲,帮上一帮也无妨,且因着这个缘由,或许小丫头过了今晚便失了兴趣,自己倒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如此岂不乐哉?思及此便爽快答应了。可若她知道后来发生的,便是打死她也不肯答应。
因着时间不早了,楚卿詞自个儿做起来又需要花费多一倍的时间,虽是有厨娘在一旁帮忙指点,可她还是片刻不敢耽误,依着厨娘教她的一点一点的进行着。
厨娘见楚卿詞手忙脚乱的,又寻了肚丝来,当下提醒道:“楚姑娘,肚丝过冷水时不能用生水,再者放的久了口感便不好了,不若姑娘最后在做这道菜吧。”
楚卿詞听言便将肚丝推远了,转而去做其它的了,厨娘亦是在旁边打个下手,提点两句。
太阳慢慢的往西挪着,总算是在晚膳时将菜准备好了。楚卿詞看着自己做的菜,拍了拍手,眉眼弯弯,欣赏够了便唤了丫鬟来,嘱咐了她们端菜时小心些后,便朝自己住的竹韵院去了,洗漱后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往清澜院去。
清澜院里,流水潺潺,蜿蜒着淌过整个院子,榆叶梅和桃花竞相开放。
楚卿詞正纳闷着那两人怎的还没来,遂打算遣了人去瞧瞧,正拉了丫鬟说着,就见人已经到了。便提了裙摆迎上去,眉眼弯弯道“我瞧这儿景色不错,有水有花的,便将晚膳摆在了这儿,王爷可莫要恼了小女子。”
高长恭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嘴角勾了一抹和曦的笑意,“你若当真怕我恼了你,就不会现在才说了。”
“更何况美景配佳人,倒真是来的赏心悦目。”斛律哲本依着习惯想晃两下扇子,手举起来才想到扇子早不归自个儿了,只好顺势拍了拍高长恭的肩,讪笑着说。
楚卿詞看到斛律哲不自然的动作,也未在意,笑眯眯的请了两人入座,挨个儿介绍着自个儿做的菜式。
“这是红梅珠香,燕尾桃花,麻辣肚丝,龙井竹荪,碧粳粥,如意卷,山楂金糕。”
一圈介绍下来,楚卿詞早已是惹了馋意,回了自个儿的桌子,只等着他们那一桌动筷了。因着男女不能同桌,可又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宴会,便将两个桌子摆的近了些,倒也不妨碍什么。
方才楚卿詞介绍菜式时,高长恭便发现小丫头眼睛盯着菜一眨也不眨的,知晓她忙了一天,饿的应当快些,便当即执了银箸食了第一口。楚卿詞虽贪口腹之欲,可也想知道他们是如何评价的,正偏了头去看时,恰话音入耳。
“楚姑娘,你来这里之前当真没有做过菜?”高长恭有些惊疑。
“你……你第一次做菜?这味道可一点不像第一次做菜的人做出来的”斛律哲张了张嘴,表情含了丝不敢相信。
话虽是怀疑的,可字里行间确是承认了她的厨艺,听到她的耳里心里到底是高兴的,“准确来说,我不是第一次做菜,可确实是第一次做成功了的。之前在家中尝试过几次,可每次都失败。算起来今日的成功,当离不了厨娘的悉心教导了。”
“你若是喜欢学,往后也可随时去,整日呆在房里想来也是极无聊的,嗯……楚姑娘正值学习的年纪,不妨明日我请了女先生来,姑娘意下如何?”高长恭说话时,有一丝的不确定,他不确定她是否会应下,可若是她不想做的事儿,自己也绝不会去逼迫。
楚卿詞没承想自爹走后,自个儿有朝一日也能和其它女子一样学习,惊讶,兴奋充斥在她心间,她想若娘知道后也会很高兴吧,喜极而泣遂转脸拿着帕子擦拭着。高长恭见此,眼里闪过一丝疼惜,低声的劝了几句。不过总归是好事,楚卿詞谢过后便又是言笑晏晏。
三人有说有笑,把酒言欢,小溪的水不时带去阵阵凉意,花瓣偶尔随风飘落,落于涓涓细流,穿过院中回廊,飘在轻扬的发上。
楚卿詞起了玩心,跑到小溪边掬起一捧水,恰一片花瓣落于她手心,浮在水上,彼时正当夕阳西下之时,映红了半边天,也映在楚卿詞的身上,她抬眸望向天空,轻吟:“春雪未央遗彼岸,清流无声照夕烟。兰烬望舒丁香绕,勾栏妍蚩泪阑干。”
高长恭和斛律哲边吃着边讨论其它事,待看向楚卿詞时,便是这样的一副景,恬静淡雅,如诗如画。高长恭有一瞬间愣神,他所念所求的日子便是如这般安闲自得,和和美美。后闻女子所念,二人眼里皆闪过一丝赞赏,还未来得及来说什么,便见一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打破了这幅静谧的画面。高长恭心里有些不悦,沉了声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王爷……潇和苑的那位……那位方才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