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护这些话只能对我一个人说,阿护是我一个人的,永远,永远都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谁也不准抢走。”
“是是是,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你也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种誓言,我宇文护也只对云落你一个人说。”
“动人的词,都叫你说尽了,阿护,我该说点什么呢?”望着蓝天白云,皑皑飞雪,云落缓缓抬起手指,却极坚定的憧憬着未来,“与君携手共老,不求与天地同寿,愿与日月同辉顾彼此。生生世世,不负此约,若有违者,一定死无葬身之地。”
云落缓缓回望宇文护,与他眉目间荡漾的温情一模一样。男子眉眼轮廓俊俏无比,这是属于她的良人绝配。她多么幸福,多么幸运才能拥有这样的归属。
“我的一颗心都在你那里,阿护你可要好好的捧在手心里,不要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从今以后我叱奴云落爱屋及乌,痛君所痛,惜君所惜。阿护,你也要同样的待我,知道吗?”
宇文护亦有些动情,七尺男儿眸中微湿,“这么一张巧嘴还说不会说?我宇文护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位倾心相待的女子,相陪终生。”
北风呼呼有声,大雪越发肆意,他们相拥良久,于亭中赏冬日飞雪之美。
过了两日,趁着闲暇间隙,宇文护将此事告诉了宇文泰,宇文泰倒并不觉得奇怪,反而露出欣慰的笑。
“你们之间的事我也多少知道一点,我也时常在想你父亲去的早,这许多年你一直跟着我,又四处奔波打仗,且已过弱冠之年,却还未定下终身大事。你这番既开口,我定替你弄的热热闹闹的。”
宇文护和叱奴云落的亲事就拟上了日程。
这日王上元修召见了独孤如愿并杨忠,宇文泰得知此事后,在府中闷声不吭,枯坐良久。 突然听得一阵杯盘落地碎裂的声音,他抬头,恰见一道白色身影转出来,轻轻的一句“退下吧”,犯事的丫头立即如蒙大赦走开,地上残渣也来不及处理。
宇文泰眉心一蹙,“做错了事就要罚,你是公主,这点威严也没有吗?还是你仍然如此这般委曲求全?是因为你丝毫不在乎?所以什么事对于你来说都不痛不痒?”
女子倒是没有想到他有这么多话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做声。宇文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你说话你难道没有听见吗?你难道要一辈子都这样,不吭声,不说话,对谁也不理不睬?”
白衣女子无甚情绪,静默的坐着,宇文泰张张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就那样复杂的看着他良久,到底是女子没办法长时间在他直白的凝视当中安坐下去。
“碰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宇文泰哼笑一声,“还不是你那了不得的兄长,我就想不通,他怎么敌我不分呢。”
冯翊公主并不想参与政事,但不代表,朝堂上那些错综复杂她不能明白。虽然不知究底,却多少也能从他口气言语中理个一二出来。
“你们男人就喜欢多疑多虑,这些事,你叫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说呢。”
“我叫你如何说?我何曾需要你做什么?只是我有时候也忍不住在想,你从前的意气风发都到哪里去了?怎么如今两耳不闻窗外事,似是一个红尘之外的人呢。”
冯翊公主将头低下去,喃喃的说:“是啊,从前的我到哪里去了呢。”
宇文泰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他一开始娶她回来的心思就并不单纯,可是娶回来后,却日渐希望在她的身上得到更多东西……发觉思想又落在她身上,宇文泰赶忙敛了心神,并不再多说什么。
还说什么呢?世人都道张欢待公主极为不好,可是公主心里还不是一样放不下那个死人?罢了!
宇文泰起身大步离去。
冯翊公主枯坐半日,方朝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去。宇文泰,我王兄难道不应该防备着你吗?自你对我动着心思起。
宇文泰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在一个拐角处看到远方一道俏丽的倩影,他心中突然下了一个主意,便疾步转身往回。在府邸门中碰到同样回来的宇文护,就把他带到自己书房,把想法说了。
“独孤如愿初为葛荣部下,葛荣失败后,投归尔朱荣。此番随王上西行连番升官,往后殊荣的确不在我们之下……叔叔这个打算总也是长远眼光,只是我瞧着,独孤如愿未必会答应。”
宇文泰赞赏的看着宇文护,“你所言极是,我就是这么打算。不管独孤如愿将来如何站位,我先娶了他妹妹,不怕他没有顾忌。”又耳语一番,叔侄二人可谓是安排的滴水不漏。
话说在这乱世,大小战役无数。当日辛纂大败,向城内跑去进入城门,还没有来得及关闭城门,已被大都督独孤如愿的和同样是都督的杨忠等人赶上杀死。三荆便是这样被平定。高欢那边连接吃了败仗,早有弄死独孤如愿与杨忠二人之人。以高欢之见,朝臣附议,东魏又派高敖曹、侯景等将领率军突然而至。
事情发生的太快,的确令人措手不及。独孤如愿与杨忠经过多重考虑,最后决定由杨忠护驾西逃往长安,并宇文泰以及其他大将一路随行,而独孤如愿死守荆州,一直到粮草不济,发觉敌众我寡,无奈之下,只好带着部下侧逃南梁。独孤如愿这一去便是三年,而当他三年以后再回到长安,局势早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对于独孤如愿没有同行往长安,最过于忧心的除了王上元修,便是独孤如愿一家老小了。独孤幽若安抚一路上一直哭哭啼啼的大侄女独孤青萝,又与父母一番宽慰,这才出了营帐透气。
大军再一次休整,她也不认得这是什么地方,心中惶惶不安,眼泪就忍不住滴滴滑落,顾自走到偏僻处,将脆弱隐藏起来。
“哥哥,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独孤幽若内心很是复杂,一时又想起这么多年来的居无定所,以及去年将妹妹弄丢一事,辗转又是满心的自责,“妹妹,你到底在哪里?是姐姐对不起你,没有将你牵住,让你在人群中走散,是姐姐对不住你,你过得好吗?你现在在哪里?你吃的饱吗?冬天还怕不怕冷,晚上你的两只脚煨得热吗?怎么办,哥哥也不见了,不知道哥哥现在在哪里,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或者你和哥哥两个人相遇了吗?我知道,这是妄想。妹妹,我真的好怕哥哥出事啊,你已经不见了,如果哥哥再出事,爹娘年纪也大了,嫂嫂侄女都还需要人照顾,我该怎么办呀。”
真是越想越伤心,哭声也渐渐压抑不住,只好捂嘴哭着,尽可能的不让声音太大而引起别人的注意。
突然响起一道喷嚏声,听着像是比牛马的声音还要响亮,独孤幽若茫然抬头,却见到是一只大熊……这种人群密集的山林,为什么会出现本该冬眠在洞中的野熊?它比人还高,肥壮的身子随着走动而摇摇摆摆,张开的嘴巴里,泛着黑黄黑黄色的牙齿真的很吓人……独孤幽若吓得步步倒退,随手摸着一根棍子抵在前方,定眼一看,几乎吓晕。
只有小指那般粗的一根棍子……心中的不安越发涌动起来,想要张嘴喊人,张开嘴巴,却并没有声音……难道我的小命真的要丢在这里了?眼见那熊踏在白雪之上发出吱吱的声音,独孤幽若将眼一闭,倒有一种一了百了的求死之心……反正哥哥要是出事,她一个十五岁的姑娘也撑不起这个家!
忽然利剑刺破皮肉的声音,很清晰的传来。紧接着只觉得脸颊上一股温热的像水的东西,却又带着一股很腥很腥的味道……还来不及睁开眼睛,头顶响起一声很温和的“小心”,继而是被人揽住腰,感觉像是被人带着在空中旋转,她下意识揪紧那人胸前的衣服,然后只觉得一股很晕很晕的晕眩,接着她就晕了。
再次睁开眼,却看到帐顶……思绪慢慢清明起来,环顾四周,才发觉原来已经回到了营帐。
“幽若啊你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感觉怎么样?可担心死为娘的了。”是娘亲一边抹泪一边抬手为她梳理额前碎发。
“娘,我没事儿,你别哭了。对了,我是自己回来的吗?”完全不记得了。
“你想的美,自己回来?我还没问你,你没事一个人跑那么远干什么?这次这只母熊幸亏是怀了崽的,攻击力才没有那么凶狠,否则,你还能躺着跟我们说话?这次多亏了武卫将军,才在最危急的时刻将你救下来!”独孤库者已经上了年纪,说完这几句已经有些喘气,独孤幽若这才看到父亲身边那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只一眼,只觉得他气宇轩昂,绝非一般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