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蓦地一顿,见他还在看着她,她又笑起来,装作若无其事。
“我们啊,我们,”她起身而去勾着飘飞的浅绿色纱幔把玩,思绪寥寥,声音轻轻,“楚楚喜欢研究甜点,外祖母总夸她手巧,不过我不吃那些,也就不知道味道如何。我们夜里才大办一桌,一家人早早聚在院子里,我自然是捡辣鱼吃,娘亲种的小青菜这时候最嫩,整棵不用切的下锅,滚滚的油烫一圈,绿油绿油的。酿酒还早了些,不过为的这日,外祖母总会酿一坛子甜米酒,我虽不爱甜食,这酒我却也能吃一碗,要是在冬日吃身上可暖和了!外祖母是后来身子骨不够硬朗,在早先几年,舅舅舅母开酒楼,都是外祖母和舅母一起酿酒……晚上月儿圆,一家人偎在一起抬头看天空,真是月圆星明啊,说不出的璀璨夺目。爹爹平日话极少,可这一日,他也附庸风雅念起诗来,楚楚总笑话说,姑父这是成全袅袅呢,因为我总喜欢舞文弄墨,填些酸诗。”
她的背影阿娜,融入无边夜色之中,淡远得仿佛随时可以乘风离去。宇文邕探手拉了她一把,拉她的袖子。
“要不要找大夫看一看?”望进她清澈的眸子。“我答应过楚姑娘,好好照顾你。”
“噢。”情绪低落,渐渐生了困意,“已经没事了。我先走了,你也早点休息。”
轻薄纱袖自他指尖溜走,如一阵清风,徒留一凉。
夜深了,人静了。
回去时,合欢还在灯下绣花,见她进门,起身为她倒了一杯水递来。
“这两日街上人太多了,闹得人仰马翻的,偏你闹肚子,可惜没有赶上热闹。”
也不同她客气,拿来就喝,“也不拘这一两日,听你们给我讲也像我亲眼见的一样。沉香呢还没回来么?”
“回来了,外头有人议论着什么,她也跑去扎堆听奇闻去了!她还是老样子,整日整日都有忙不完的忙。”
说着又是连连摇头,恰巧沉香自外进来,把俩人瞅几眼,“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二人只笑并不踩她,她倒也不计较,反而是一臂勾一人神神秘秘起来。
“今儿宫里发生了好多事!你们要不要问问我都有什么新鲜?”
袅袅与合欢对望一眼,都不觉有些好笑,便齐声道:“愿闻其详,还请一一道来。”
这下可把沉香嘚瑟得,那叫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皇宫场景布置的如何美轮美奂,那些富贵夫人打扮的如何花枝招展,桌上摆着的珍馐佳肴如何的令人垂诞三尺……这些都比不过王上新颁布的一件本该在朝堂上商量的大事。
“据说群臣敬酒,争先恐后的歌功颂德,有说今年风调雨顺百姓收获累累全依仗王上治国有方,也有说王上以仁德治理天下,北周子民同沐恩泽……反正都是极尽奉承的话。王上一听,龙颜大悦,仰头喝尽樽中酒,大袖一挥,赏赏赏,升升升,晋晋晋,竟然当场升官的升官。顿时底下一片哗然,久久不息。这时候,王上站起来了,万丈阳光,明媚的撒在富丽堂皇的殿宇琼宫,金黄的光晕,层层打在王上年轻的脸上,他声若洪钟,似是能穿透九霄透过云外,再回落在偌大的清筵殿中。”
沉香痴了,沉醉的目光盯着窗外隐约可见的月光,一动不动。
“然后呢?”
“如何?”
袅袅和合欢一人一句,轻轻的问。
“哎呀哎呀,接下来嘛,我渴了。”
俩人无语。
她夸张其辞讲了这么一通,她们本来无所谓的心也被勾起一些好奇,她却吊起她们胃口来。
“唉合欢,今晚我们睡一起吧,刚刚给你讲的嫦娥,其实她挺可怜的。”
合欢放下针线把绣篮搁至柜子里,不紧不慢揉揉手腕,“好啊,明日早起我们一同去外边走一圈呼吸下新鲜空气”。
她二人状似无所谓般牵牵衣袖,抖抖被子,竟然真的去睡觉。沉香大叫一声,“你们怎么这样!能不能有始有终一点,能不能不要轻言放弃!”
二人暗笑,都不与她废话。
“好了好了我说!我们以后见到王上要高呼‘皇上’,还有,领命告退要说‘诺’,再有嘛……我也不知道了,反正好像还有圣旨下来了,怎么你们没有听说?”
……这没头没脑的什么啊?合欢疑惑的瞥去一眼,袅袅心中一动,难怪宇文邕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