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凭什么!”
“那就现在搬,怪不得吃了药还一直不见醒。”
“没有一个好东西!”顾笙低声咒骂着离开了。
白舒茗看发愣的楚卿詞问道:“是不是吓着你了。”
“没有,只是在想从小就听说大户人家更为重视尊卑礼仪,怎么她还敢对您这么说话。”
“哪有她不敢的,仗着母家的势,哪把我们放在眼里过,唉,都是家丑啊。”
楚卿詞点着头指了指躺在床上的郑若仪道:“她一直没有醒来吗?”
“可不是,药也吃了,就是不见醒。”
“昨儿夜里我听这里好像有哭喊声,还以为是她的病严重了。”
“这一天不闹个几回,她顾笙能心甘?行了,我们都回去吧,这儿也有人照顾,不会出问题的。”
白舒茗心想楚卿詞看着郑若仪,心里或许不舒服,若不是郑远德催着,她本也不想过来,一想到当初她那样对自己的女儿,这心里就跟刀割的一样,怎么也对郑若仪喜欢不起来。
“母亲?”
就在白舒茗要拉着楚卿詞走的时候,床上传来郑若仪虚弱的声音。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水,我想喝水。”
白舒茗扬了扬脸,采薇心不甘情不愿的倒了杯水给了郑若仪,郑若仪强撑着坐起身子,足足喝了七八杯才觉得舒服了。
“母亲,顾姨娘呢?”
“应该在她自己的房里吧。”
郑若仪眼帘低垂,脸上是抹不去的失望,她揪着被子低声说道:“母亲,您能向小时候再抱抱我吗?”
白舒茗一时愣在原地,脑里想起郑若仪小时候的样子,两只小虎牙笑的时候格外可爱。
郑若仪满脸期待的看着白舒茗,瞧她半天没动,苦涩的一笑,“没关系,母亲先回去休息吧。”
她又望向白舒茗身旁的楚卿詞,楚卿詞见她看过来,正欲避开她的眼神,就听她道“楚姑娘,说实话,我对你羡慕嫉妒,你抢走了我所有想拥有的,所以我依旧没有办法心平气和的看着你,请你先离开好吗?”
“呃……”楚卿詞暗骂声自己自作多情,就要离开,却被白舒茗一把拉住了。
“你好好养病,顾姨娘一会儿应该就会过来。”
郑若仪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白舒茗拍着楚卿詞的肩膀,应该是在安慰她吧,直到看不见了,她才收回目光,却早已哭成了泪人,一时间咳嗽不止。
外面天阴沉沉,像是又要下雪,今年倒比往年都要反常,往年下不了几场雪,可今年却是三天两头的飘雪。
高长恭和斛律哲乔装打扮一番,从角门里偷摸着出来,才往正街上去。他们此刻穿着粗布衣,脸上也黝黑黝黑的,斛律哲手里还拿着一个酒葫芦,走路摇摇晃晃,全靠高长恭在一旁扶着,哪还有平时的风流倜傥。
“根据墨竹送回来的消息,王氏这处几天前突然来了几个人轮流盯着,你一会儿别露馅了。”
“放心,不会坏了你的事的。”
他们在正街走了一段时间,才转进了一处小巷,这小巷里只有一两户人家,其余的都搬走了,高长恭怕被他们起疑,装作不知情挨家挨户的敲门,等到了王氏门前,敲开门后,他扶着醉醺醺的斛律哲道:“这位大嫂,我这弟弟喝多了,家还在二十里处的村子里,这实在是走不回去了,能否借你的地方歇个脚,等他酒稍醒些,我们便离开。”
王氏有些犹豫,毕竟是两个大男人,她多少有点害怕,只道:“抱歉,家里不太方便。”
高长恭知道她心里的顾虑又开口道:“大嫂,今年这雪格外反常,路上积雪多又滑,这一路过来也没有一家开门,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
王氏一听,一改前面的态度,将他们让了进去,“就扶到这屋子里吧,对了,我这儿有中午剩下的粥,我去给他端来,让他喝一点。”
高长恭扶着斛律哲,让他躺在床上,对那王氏千恩万谢,“那就麻烦您了。”
斛律哲举着酒葫芦,发现里面没酒了就嚷嚷着,“酒,给我酒,我要喝酒!”
高长恭上前借着取他酒葫芦的样儿,使劲儿掐了把斛律哲,“没酒了,要喝你就出去,家里你也别回了。”
斛律哲依旧嘟囔着,只是声音渐渐小了,片刻的功夫,王氏端了两碗粥过来递给高长恭,“这么冷的天,喝口热粥暖和暖和吧,他怎么喝成这样了。”
“唉,不瞒你说,我这弟弟才成亲一年,妻子就让人给杀了,今天正好是我弟妹的祭日,他心里不痛快,才喝了这么多。”
“可怜见儿的,如今这世道不太平啊。这小巷原本有好多户人家,可这地方三天两头的就被土匪打劫,要么就是小孩失踪,人们都住不下去这才成了现在这样。”
“那您怎么没搬?”
“我倒是想,可哪有那钱,只能是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了,平时里都不敢让我家孩子出门,好在这儿也太平了不少。”
“怎么没见大嫂的孩子,若不是您说还有一个孩子,我还以为大嫂一个人生活呢。”
“孩子在那边屋里睡觉。”
高长恭喝完自己手里的粥,又去给斛律哲喂,斛律哲吃在嘴里乐在心里,他这个王爷可是第一次给别人喂饭。
斛律哲有心捉弄高长恭,一张嘴全吐在了地上,软绵绵的趴在高长恭身上,高长恭才把他扶着躺下,他又一下抓住高长恭的手,嘴里一直喊着“阿鸢”,不肯撒手,高长恭没办法,只好叫来了王氏,等收拾妥当了,斛律哲也安稳了。
一个时辰后,斛律哲清醒了些,高长恭便带着他回去了,一路上都有人跟着他们,他们一直走到二十里的村庄那儿,敲开一扇门,里面是早已经等了许久的墨竹墨青,看两个人的模样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两人在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高长恭四处打探了一番,发现已经没人了,就换衣服回去了。
回到王府,斛律哲把憋了一晚上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高长恭拆着手里的信说道:“信是照顾你时她塞给我的,也是她早就写好的,她知道全在这上面了。”
“她说什么?”斛律哲凑过去看信上的字。
你们问的事,我想了很久,从情感来说,我不愿意跟你们说任何事,因为我的夫君是你们杀死的,你们让我没了夫君,让我的孩子没了爹,可出于情理,你们也没错,他杀了人,还是两个人,一命抵一命的道理我也知道,他啊,就是选错了这路,让人给骗了。
他以前就是个江湖大盗,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后来我们有了孩子,他就金盆洗手不干了,我们隐姓埋名一直东躲西藏,后来官府的通缉令撤了,我们才过了安稳日子。
那天我记得是一个下雨天,一个黑衣男子敲开了我们的门,他说因为下雨天不好继续走路,想借宿一宿,我夫君答应了,可晚饭的时候,我瞧见那黑衣人偷偷摸摸的带着我夫君出了门,回来后,我夫君一脸沉重,晚上问他,他也什么都不说,日子久了问的多了,他就烦了,反正日子平平安安的,也没出事,我也就索性没再问了。
只有一次他醉酒时,嘴里嘟囔着什么章明志,丁鸿图之类的名字,还说了一串很长的名字,是什么彼洛什么的,我实在是不记得了。
后来他就说要去王府当差,再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那个黑衣人,要不是他,我夫君也不会去杀人了,对了,那黑衣人脖子靠近左耳那儿有一颗黑痣,请你们一定要找到他,谢谢。
斛律哲看完信搂着高长恭的肩膀道:“这么说,她也不知道?”
“看来是这样了,这条线索又断了,你说这丁鸿图会不会就是那个黑衣人或者是与他碰头见面的人。”
“那彼洛什么的又是什么?帮匪名?这么难听,毒药名?可是这么奇怪?彼洛,碧落,哎呦,她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啊。”
“可不是,真是越来越麻烦了,有时候我宁愿相信凌姨说的都是事实,这后面也再没有任何牵连瓜葛,可是事与愿违,这件事越来越麻烦,或许以后还会牵扯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
“那你就想放弃了?放弃寻找真相,就这么任由真相在多年之后埋在黄土里,让你娘含冤离去吗?”
高长恭摇着头道:“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害怕最后事情会收不住。”
斛律哲见没什么进展,就说自己要先回去了,高长恭正在想事情就点了点头,等斛律哲走到了门口,高长恭又把他叫住了,“等等,昨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斛律哲一听转头冲高长恭笑着,一边笑一边小心的朝外挪着,“什……什么事,我不记得有什么事啊。”
高长恭将那信烧了,冷笑着走向斛律哲,“那我就帮你好好想想。你吐在地上的东西转头就忘了?那碗粥可会伤心的。”
“我不记得了,我没做过这种事,我昨天喝醉了,不记得了。”
斛律哲拔腿就跑,高长恭看着他的背影喊道:“有本事你就别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