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将至,上夜的婆子早将照亮的灯笼点上,裹着红绸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曳,呈得如是院一片通红。
屈彦云一身嫩绿色的中衣中裤,披散着头发坐在铜镜前,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
今儿她没在屈锦蓉眼中看到上一世的轻慢。
这是不是能说明,她这一世的改变还是有成效的?
屈锦蓉的态度,其实对她无关痛痒,并不会影响说明。
可她还是忍不住和上辈子的事去对比,只要感觉不同于那世,她就会觉得莫名的安心。
肩上突然多了件袍子,屈彦云不由转头。
“夜里风大,紫鹃那小蹄子也真是,就由你这样坐着。”紫莺不满地嘟囔道,就朝着屋子打量了一眼,自言自语道:“那蹄子又不知道跑哪疯去了。”
屈彦云拉过她的手,似安抚的拍了拍:“估计又在捣腾什么吃食吧。”
紫鹃如今这样,虽是她无意宠出的结果,可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只要屈彦云给她方子,有材料,她就有本事将一些现代点心做出来,不说还原度百分百,可也八九不离十了。
不仅让她享了口福,更凭着这些小恩小惠哄得国公府的丫鬟婆子,逢她就喊上一声紫鹃姑娘。
重生之初,屈彦云就想过在林氏院子里安插眼线,可也就想想,哪是那么好下手的。
可有了紫鹃后,她才明白,世间也不是只有金钱利益才可以收买人心。
如果说紫莺稳重能担事的话,紫鹃就绝对是个外交型人才,嘴甜油滑,凭着一包点心,一张甜嘴,就把很多丫鬟婆子哄得一个个巴上来。
屈彦云也不指望能从这些丫头婆子口中得到什么隐晦的消息,可能留个眼睛,耳朵在林氏那,总会有用得着的时候。
“小姐,小姐睡了吗?”紫鹃人还没进到屋子,已经大大咧咧的喊开了。
紫莺白了她一眼:“亏得没睡,不然也被你吵醒了。”
紫鹃满脸兴奋,快步走过来:“小姐,三小姐挨罚了,听说现在还跪着呢。”
屈蔓婷素来爱和屈彦云作对,虽每次都没占着便宜,却不妨碍她为自家小姐抱屈,听到这三小姐挨了罚,便连忙赶来当报喜一样说给她听。
屈彦云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今天屈蔓婷可让林氏丢脸丢到婆婆跟前去了,而且还是当着刚回府的二房的面,只是没想到林氏会才一散席,就收拾她罢了。
对于屈蔓婷,她是一点都不在意。
就她那性子,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屈蔓婷就可以把自己作得灰头土脸。
如今不过是罚跪罢了,比起上辈子被退亲,送到家庙,真算不得什么。
当然前一世,屈蔓婷被送去家庙,其中不乏有她的手笔。
那时她只想着小小的修理一下屈蔓婷,可得到那样的结果,她却半点也不开心,不仅不开心,相反心中还生出股物伤其类的悲哀。
而此时的屈蔓婷,还在流光院跪着。
这春季才刚过,正是昼热夜凉的时节。
今儿因二房回府,难得准她进廖氏的屋子,屈蔓婷自然是想好好打扮一番的,故换上了新做的夏装。
这衣裳单薄,加上嫡母罚她跪在久不待客,半点人气也没有的右厢房,又潮又湿,还隐隐有股子霉味。
林氏未吩咐,婆子还不是看人下菜碟,连照亮的灯也没给她留一盏,更是显得冷,才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觉得膝盖处一片冰凉。
屈蔓婷不敢抱怨林氏心狠,反埋怨上屈彦云。
什么叫同是庶女,怎不学学你二姐姐。
屈彦云得祖母欢心,每天每夜的在祖母的屋子晃悠,金的银的,自然没少见,更没少得。
她承认自己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一见便舍不得移开眼。
她不敢同屈锦绣比,人家是嫡女,可凭什么同为庶女的屈彦云也处处将自己比下去。
比身份,都是庶女,都是姨娘生的。
真论起来,自己姨娘可比绣园的安氏受宠,起码自懂事起,她就从没见过父亲进过安氏的院子。
所以说,屈彦云对她的评价也没有错,屈蔓婷还真就是个得寸进尺,不知自省的人。
说白点就是欺软怕硬。
面对林氏,屈锦绣,她就曲意逢迎,伏低做小。
面对同样身份的屈彦云,她就时刻恨不得冲上去踩上一脚。
就这样跪了半个时辰后,林氏才差了小丫头来让她起身进屋。
她一见进来的人,既不是翠竹,也不是春红,而是连屋子也难得进的一个生脸丫头,心里更加痛恨起屈彦云来,要不是她,母亲哪会如此不给自己脸面,竟派这么个丫头来传话。
屈蔓婷虽是庶女,也是个身娇肉贵的小姐,这半个时辰跪下来,双腿几乎就没了知觉,没走一步都十分困难。
小丫头看上去,不比她大多少,只略高她一头,屈蔓婷大半边身子挂在她身上,才走了不出三步,就差点一起跌坐到地上。
跪了这么久,她心里本就不痛快,结果来传话的还是这么个蠢笨的小丫头。
若来的人是林氏身边的大丫鬟,屈蔓婷或许还不敢如何,可一个不知几等的小丫鬟,她性子便上来了,负气的推开她:“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翠竹,春红呢?”
什么东西,在夫人屋子里,还敢摆小姐的款。
自己虽只是个三等丫鬟,可好歹有秦嬷嬷这个干娘做靠山。
“夫人还要两个姐姐伺候,哪有空应承三小姐,也就我干娘秦嬷嬷好心,这才派奴婢来传话,既然小姐嫌弃奴婢蠢笨,想必也不稀罕奴婢伺候了。”她站稳身后,便冲屈蔓婷福了福:“奴婢就不耽搁三小姐了,夫人还在里屋等着你呢。”说着就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