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具选得巧,上面绘的是金鱼戏莲图,白瓷素雅,落墨飘逸,不经意看还以为只是墨荷上的经脉。
屈彦云端起茶盅抿了一口,食指沾了些茶水,将茶盏上那个阿拉伯数字字抹去。
她低着头,一副专心品茗的样子,再不多看那小宫女一眼,嘴角挂着得体的笑意,来之前她本还有些担心,怕萧子归没有收到信,现在看来是没不要担心了,就不知道他会在何时出手。
还真是很好奇……
殿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命妇和贵女小姐们各自一堆,寒暄说笑。
突然门口出现一身着蟒服的内侍,他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侧身立于门旁,高声道:“皇后娘娘驾到,贞仪公主驾到!”
殿中命妇小姐忙疾步上前,恭敬跪拜,齐声道:“恭迎皇后娘娘,贞仪公主!”
没有人会不知死活的抬头偷看,更没人敢起身,屈彦云同样也是跪拜其中,只见长长的红色裙摆从自己眼皮下扫过。
皇后目不斜视,直至行到殿上的主座,站定后,方才抬手道:“不必多礼,都起身入座吧。”
她一落座,身旁的内侍便扬声宣布开宴,端着各式瓜果,珍馐佳肴的宫女络绎不绝地穿插其中。
觥筹交错之间,屈彦云遥遥相望殿上,只是却没看那陈氏皇后,而是将目光落在贞仪公主身上。这位贞仪公主,前世也算和自己半斤八两,同为萧子归利用的棋子,只是自己是惨死破庙,她却是背井离乡远嫁北狄。
北狄和屈彦云所知的匈奴极其相近,不仅有兄故后,弟纳嫂为妻;也有弟亡后,兄纳弟媳为妻,更甚是父妻子承。
就连大庆国的民女都接受不了,何况一国公主。
或许是因为自觉与她多少有些相似,即便屈彦云的座在最末,根本看不清贞仪公主的样貌,却还是不自觉地朝那方向打量了一眼,这才拣了块糕点,低头细嚼慢咽地吃起来。
如若不出她的意料,一会出手的人,怕不是萧子归,而是这贞仪公主。
果不其然,没过多时,屈锦绣就随着贞仪公主说笑着离席,经过自己桌前时,她的脚步顿了一下,含笑介绍道:“公主,这是我的庶妹。”
“民女拜见公主殿下。”屈彦云只能无奈起身,移步到桌前,朝着二人的位置跪拜下去。
“嗯,起来吧。”贞仪公主似对她不感兴趣,别过脸去和屈锦绣说话。
屈彦云低着头慢慢站起身,抬眼就见屈锦绣冲着自己笑了笑,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不知道一会你能不能笑出来?
她心里想着,也回了她一个浅笑,退到一旁,直至二人离开,这才又重新坐回位上。
过了一会,贞仪公主独自回了座,可身后却不见屈锦绣的身影。
屈彦云手中的玉杯,落在唇边,余光朝殿门口看去,便是现在有人看向她,也只觉她是在举杯浅尝,而不是在笑。
到底萧子归打算怎么做?
她想着,余光瞥见一道翠绿的身影,立在门口,当即就以为那人是屈锦绣,不由转头。
帝王后宫,果然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女子。
这宫装贵妇看上去约摸三十出头,风姿绰约,容貌极美,一身绿衣穿在她身上,更显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皇后娘娘可莫怪妹妹不请自来。”她脸上带着笑,一行一步,皆是弱柳扶风之态。
屈彦云一时没猜出她是谁,可在场的命妇却对这妇人并不陌生,纷纷行礼:“拜见德皇贵妃。”
她见状也随着众人一起,叩拜下来。
“都起来吧。”德皇贵妃笑了一声,就朝殿上走去。
座位早就按品阶分排好,虽说众人得了令起了身,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按说她的品阶在贞仪之上,何况身为皇贵妃,等同副后。
可皇后却没有开口让贞仪起身,而是冲身旁的内侍招了招手。
很快,两名内侍就抬着长几摆在了皇后的右手边。
屈彦云冷眼看着,心里不禁骂了声蠢货,难道上辈子皇后没保住儿子,女儿,连自己的命也没保住。
大庆以左为尊,右则次之。
在她看来,表面上皇后是占了便宜,于众多朝廷命妇面前给了德皇贵妃难堪,可要是被皇帝知道,不仅会说她这个皇后丢皇家的脸,甚至会怪责贞仪公主有失教养。
“皇后娘娘倒是勤俭,既是设宴,怎么就吝啬歌舞?这样干坐着饮酒也实在无趣。”德皇贵妃朝着长几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落了坐。
皇后心中难受,语气自然忍不住尖刻了一些,她放下手中的玉杯,就笑道:“妹妹不喜六艺,自然是只知歌舞,在座闺秀却各个六艺俱佳,本宫是打算席间让众闺秀展示一番,也好让贞仪见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