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口徘徊许久,心里的想法和冲动一波一波的袭来。
到底是古人说得好:近乡情更怯。
史策穿着黑色的睡袍,头发上还在滴着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来到了玉珍的房门前,明明是自己家,明明两人昨天晚上都已经……
可不知怎的,史策停在门上的手始终没有敲下去。
靠在门上悄悄地听了一会,隐约可听得流水声持续不断,可见也是在沐浴。
犹豫再三,敲了敲门,里面却毫无动静。
再敲,还是一片沉寂。
史策的心不由得沉下了几分。
呆呆在门口愣了一会,似乎听得有拉门的声音,史策赶紧又敲了门,这回他朝里面喊了一声:“玉珍……”房门并没有如预期般打开,而是玉珍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怎么了?这么晚了,可有什么事?”史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讷讷地说:“没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休息了没有。”玉珍似乎是有些生气似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你走吧,我要睡了。”史策放在门上的手终于颓败地放下,他依旧是很有绅士风度地叮嘱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就在你对面房间。
晚安”玉珍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听到门外的敲门声,把她吓了一跳。
其实她早知道敲门的人必是史策无疑了。
玉珍此刻的心情是极其慌乱无措的。
本来要成为新娘子的人,一下子遇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母亲的那通电话实际上并没有把话说完。
饶是姚玉珍再聪明伶俐,到底也是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孩子,这样的情况她着实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史策的敲门声于她而言,不是厌恶,也谈不上喜欢,她只是无所适从,她只是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切,面对门外的他。
所以她只能暂时让他走开,她需要时间仔细想一想该怎么办。
玉珍庆幸她如今所住的这个卧室有单独的浴室,这让她避开了和史策见面的尴尬。
这个房间有着大大的落地窗,柔软的白色窗帘在晚风中飘逸,玉珍很是喜欢。
她就这样静静地靠在落地窗边,静静地坐着,思考着眼下的境况。
明光和史策,究竟该选择哪一个?在她的心里,一直视明光为此生最爱,无论如何,她想:她都不会忘记第一次和周惠君半夜翻墙回宿舍的时候,傅明光从月下走来的情形,那个夜晚,那个人,一直深深地扎根在她的心里。
那个时候,他不知我是什么大商户的女儿,我也不晓他原是南京大地主家的儿子。
从没想过要什么门当户对,只为那一刻,见你的那一瞬间,我已交付了自己的真心。
想到这里,玉珍竟是情不自禁地落下了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我心里那么好那么好的男人,原来竟不是我一个人的。
原来在我遇见他之前,他和另一个女人,竟然都有了孩子!这个认知,让姚玉珍心里一阵刺痛。
自己这一生,如果还要执意和他走下去,想必这根刺,会让自己疼一辈子的吧。
自己的一时糊涂,也做下了不可饶恕的事情,如果明光知道了,心里也会有这样一根刺。
彼此都会记恨对方一辈子,这样的生活,真的还能幸福吗?可是,如果和史策在一起,先不说爱与不爱。
玉珍再年轻,也是见过家里母亲和晴姨因为一个男人斗了大半辈子的。
母亲如果不是因为爱新觉罗这个姓氏,或者更直接一些,不是因为比晴姨多生了那么一个儿子,如今还不知要怎样呢?这个史策,眼下虽是喜爱自己,可是一则,自己与他实在身份有别,他是那么地高高在上。
二则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前途不可限量。
一旦天下太平,论功行赏的时候,女人于他而言,或许只是一个数字。
都说女人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总是难以忘怀,这个在昨夜疯狂夺取了自己处子之身的男人,玉珍此时已经无法以普通朋友的身份来看待他了。
这样想着,结论只有一个:这两个男人,做自己的丈夫,似乎都不合适。
又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她的沉思,门外依旧是史策熟悉的声音:“玉珍,你母亲给你挂电话了。”玉珍开心地跳起来,正准备冲出去接,忽然想到自己竟还穿着婢女给她准备的睡衣,而自己的衣服也不知放到了哪里。
短暂犹豫之后,她只好把门打开一丝缝,哀求似地对史策说:“那个……
我下去接,你……
你能不能暂时回避一下?”史策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以为是不想他听到她和母亲的谈话。
倒是很爽快地就回屋去了。
“玉珍,你是怎么打算的?”姚母十分开门见山。
“妈咪,我……”姚玉珍有些吞吞吐吐,那边姚母已经再度开口:“原先我们不同意你和傅家的那小子,总觉得宝贝女儿不在身边会受人欺负。
现如今这个你说的什么处长,虽然身份贵重,我也是不看好的。
咱们姚家家大业大,不是养不起你,因此母亲不求你嫁得大富大贵之家,只求我精心呵护的掌上明珠能舒心快乐,幸福终老”说到这里,姚母也似有些哽咽:“可是,女儿啊,你终究是走错了一步啊。
古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木已成舟,再难转圜了。”姚玉珍听得心直直地往下沉:“母亲是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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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姚母声音依旧沉稳:“是,你这事已经破了规矩,如今最要紧的,是要这什么处长赶紧给你一个名分,这样母亲心里方能踏实。
至于傅家那边,估计不久以后就会来家里寻你,这事,你可以放心,母亲可以应付。
明白吗?”姚玉珍听了半晌,简直有些不敢置信,她忍不住又要哭出来:“可是妈咪,我爱的是明光啊,真的要和明光分开,我这心里真的好难受,好痛……”那边姚母也是沉默,等姚玉珍哭了一会才说:“女儿啊,母亲告诉过你,感情事是这世上最没有定数之事,你如今弄成这个样子,也是因为傅明光有负于你。
等你活到母亲这个岁数,就会明白,和生活里其他所有的琐事相比,男女之情也是这世上最无足轻重之事。”随即又恢复一贯冷静的口吻:“你如今已失去清白之身,还能再嫁给谁呢?你是干干净净地进的傅家门,傅家那老太太听说还不怎么待见你。
要是你这事被明光知道了,那么你进傅家门最有力的支持也没有了,相反,傅明光大概还会恨你,厌恶于你,这一生都会觉得你是个不洁之人。
男人哪,对这事看得可比什么都重。
所以女儿呀,别再说爱傅明光这种话了,事到如今,你已经爱不起他了。
为了你自己好,在这个什么处长……”“妈,他叫史策。”“对,在这个史策面前也别再说这种话了,请他和你尽快地举办婚礼,好好生活吧。”经过史策房门口,玉珍想了想,还是轻轻敲了敲门。
史策一袭黑袍站立于她的面前,玉珍稍稍有些脸红。
史策站在门口,双手抱拳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玉珍无措了好一会儿,才笨笨地说了句:“晚安”就想要落荒而逃。
正要关上门,早已反应过来的史策一只脚插了进来,阻止了她的动作。
玉珍关门不及,早已不知如何是好,人已被腾空抱起 。
玉珍一声以示抗议,史策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发,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放心吧,我不碰你,就想搂着你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