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北说不去，是真不想去。
倒不是怕再见陆厉川尴尬什么的。
只是突然产生的落差让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
那天晚上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姜北给他打电话，却没有一次能打通的。
不知道是被拉黑还是屏蔽了。
好像说要抽身离开，他就立刻能做到。
她虽然也冷漠，可还没他道行高。
万一现在去了，被他抓住笑话，她宁愿先别见面。
陈罗夫妇见她真的不想去，也不勉强。
“那我回头和琳琳谈谈，让她去。”
“反正你们几个和培训中心的教官都认识，谁去都一样。”
姜北盯着对面走廊里被风吹动的羽绒服若有所思。
直到陈罗说出这句话，才终于一抿唇，有了反应。
她扭头看了眼身后饭桌上的邹琳琳，挑了挑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很快，又改了口。
“那还是我去吧。”
？？？
什么情况？
陈罗夫妇好笑又疑惑的看了彼此一眼，却没有再问姜北。
只叮嘱她，“去了好好谈，说话别太冲。”
毕竟是谈判。
他们怕姜北搞砸了这事儿。
但她的谈判能力一直都很好。
简明扼要，说话也从不拖泥带水。
姜北淡笑着点点头，没再说话。
心里却在想，不就是拉黑吗。
谁不会一样。
而萱城这边，老顾队失联一个下午后，终于打来了第一个电话。
电话里风声瑟瑟，他走的匆忙，说话却比平时温和了很多。
“你现在在医院呢？”
陆厉川点头，“在呢。”
他抽着烟，转身走到大门旁边的栏杆上，漫不经心的靠着，这才抖了抖手里的病例，说，“等您回来做决定呢。”
“这次情况不太乐观。”
“顾伯母的病——”
他话音未落，老顾队却停顿了一下，说，“我知道。”
“我们前几个月去医院检查过。”
“只是她不想让渺渺知道。”
陆厉川明白了。
他食指微曲掸了掸烟灰，哂笑半晌，才说，“那现在呢？”
“医生说要手术了，恐怕您想瞒也瞒不下去。”
老顾队担心的正是这个。
“那渺渺现在知道了吗？”
“还没，我没说。”
“行，那等我回去再说。”
“对了，一会儿你跟渺渺都别出去，在病房等着，我和雪儿有话跟你们两说。”
说完，老顾队挂了电话。
陆厉川碾灭烟，顺手去医院外面的饭店买了四份吃的带回去。
他回去的时候，老顾队已经在病房里了。
他还是穿着在培训中心上班时的那套工作服，外面套了件薄棉衣，精神抖擞的拎着一个保温杯，坐在床边跟自己媳妇儿说着话。
两人低眉浅笑，画面很温馨。
却把顾渺渺扔在一边画圈圈。
等他来了才无奈的翻了白眼，“我哪儿像她们亲生的啊，我就是捡来的好吗。”
陆厉川痞笑着饭盒递给她，“吃吧，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
哼。
顾渺渺冲他做了个鬼脸。
看见他，老顾队点头示意了一下。
倒是顾伯母笑着挥开他的手，冲陆厉川指了指旁边的空病床，说，“厉川你坐。”
“我跟老顾有事儿要跟你们说。”
“什么事儿啊？”
顾渺渺吃着盒饭的鸡腿好奇道。
“也没什么大事儿。”
“就是我跟你爸年纪大了，把手里的房子给你们两分一分。”
这话一出，顾渺渺吓的鸡腿都掉了。
“不是，妈，你这说什么傻话呢？”
“发烧了啊？”
“我爸跟你加起来才一百岁，离老了还有好几十年了，现在急什么啊。”
“再说了，我用不着那些房子。”
顾渺渺的病还能再撑几年谁都说不上。
但做父母的，终归还是希望她能有点傍身钱，万一以后遇到合适的人能结婚生子也不错。
自己不能用，能留给自己的孩子。
陆厉川一直没说话。
他靠墙站着，漆黑的眉眼在昏黄的病房里格外沉着。
老顾队说咳嗽一声，面色严厉道，“别跟你妈犟嘴，听她说完你再说话。”
“什么毛病，每次大人说话你都要打断。”
顾渺渺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顾母接下来的话无非就是那些。
倒是陆厉川，出乎意料的，接受了她的安排。
顾母要给，他就收着。
不拒绝也不反驳。
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顾渺渺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没什么。
毕竟在她心里，陆厉川早就是他哥了。
何况他还在为自己家的事情忙前忙后。
分点房产也没什么。
但过户的事情却被陆厉川按下了。
方志知道这件事儿以后也惊呆了。
“为什么啊。”
“川哥你竟然会吃这种嗟来之食？”
陆厉川哼笑着踹他一脚，低头点了根烟，咬进嘴里才说，“你懂什么。”
顾母把房产分给他。
其实最大的担忧，还是怕他不会一心一意照顾顾渺渺、
尤其是在她离开之后。
顾家已经没有了一个儿子。
顾母自己身体也不好。
老顾队虽然身体健康，可已经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
顾母就是怕他们都走了以后，顾渺渺带病孤零零的活着。
以后陆厉川会结婚生子有自己的家庭。
如果没有什么牵绊，万一他说走就走。
那顾渺渺怎么办？
“所以你是为了让顾伯母安心才答应的啊？”
“我就说嘛，川哥你也不像那种人。”
“还有呢？”
“老顾队刚才把你叫办公室里说什么了啊？”
那是第三天傍晚，老顾队回培训中心收拾换洗衣物，把他也带了回来。
一回来，就跟他说，“你跟我来一下。”
陆厉川觉得奇怪。
还是跟了上去。
进办公室以后，老顾队没什么废话。
收拾完自己的保温杯和行李箱之后，他说，“我要在山下休息很长一段时。”
“培训中心这段时间交给你。”
“另外，还有个事儿告诉你一声。”
陆厉川正在点烟，闻言挑眉笑了一下，“什么事儿？”
老顾队没什么表情的看他一眼，从旁边桌子的文件里抽出一份文件扔给他，一张老脸板的严肃，语气也一样。
“我打算把你调回萱城去。”
那是一份调岗通知。
上面有两份同意书。
一份是申请，一份是审批。
老顾队都签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