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颦垂眸看了蒋秀一眼，又看了看被珈蓝他们拿住的那些“刺客”，微微挑了挑眉道，“多谢雀老。”
老头儿轻轻一笑，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
“郡公主，这要怎么办？”怀安看了一眼雀老消失的方向，张了张口问道。
“送去顺天府。”蒋颦居高临下看着蒋秀，“让几个家丁来刺杀我，真不知道大姐姐是如何想的。”
“蒋……颦。”蒋秀坐在地上，她抬手捂着跟着一起肿起来的脸，声音支支吾吾的含糊不清，“你……把，把母亲……弄到哪里去了……”
蒋颦耐心地听清了她的话，不由歪头一笑，“大姐姐找母亲不应该回自己家么，问我做什么？”
“你——”蒋秀被她这副模样气得半死，忍不住扬声道。
但这一用力，整张脸便剧烈地疼痛了起来，疼得她面目狰狞眼泪直流，却还说不出半句话。
蒋颦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往马车里去了，“好好带去顺天府。”
云老爷子临出门的时候塞给她的那些下人们道，“是。”
处理了蒋秀，蒋颦终于安安静静地坐着马车回府了。
回去以后云老爷子拉住她看了半晌，确认她没有受一点伤以后才让人传了晚饭。
吃饭的时候蒋颦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都一一与云老爷子细细讲了一遍。
蒋颦说杜家可能要出事的时候云老爷子还唏嘘了一阵，只说蒋颦没被牵扯进去就好。
饭后，蒋颦回了院子以后才与怀安说了两句。
怀玉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眼眶都红了一圈儿。
怀安看着妹妹红着眼睛的样子才再三向蒋颦和怀玉保证了，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今日之事，就算这样过去了。
虽现在还没什么眉目，但到底已经迈出了一步。
晚上，蒋颦独自坐在院子里看水的时候，珈蓝端着酒杯坐在了她身旁，“喝两杯？”
蒋颦点了点头，接过杯子递了过去。
珈蓝为她添上酒，又拿起自己的酒杯倒满，“在担心？”
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轻轻发出一个气音，“嗯。”
珈蓝拿着酒盏又为她续了一杯，嗓音恣意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怕天明帝不会处理杜家？”
“他似乎一直都知道杜忆慈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蒋颦抬起杯子与他碰了碰，这一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道，“今日杜忆慈那样说我，曹公公尚且还有几分惊讶，惊讶杜忆慈会说得那样难听，但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微微一顿，蒋颦才握着酒杯看着水下嬉戏的鱼儿低低道，“他似乎对杜忆慈会这样说我，一点也不奇怪。”
她声音有些闷，听起来似乎不太高兴。
珈蓝垂着眼望着水中的月亮，低低叹了口气。
白昱与他说天明帝之事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说过，这件事绝不可以告诉蒋颦。
她知道了定会伤心。
现在倒好，还未知道那件事了，就先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伤起了心。
沉默了半晌，珈蓝才垂眸看着水地道，“你究竟是在忧心杜家会不会被他处理，还是在因为这件事伤心。”
“都有。”蒋颦轻笑了一声，道，“我小的时候几乎没有人对我好。只有云家人，但云家人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陪着，他们不在身边的时候我反而还要因为他们被嘲讽被打骂，于是后来，我推开了云家人。”
她一顿，将酒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继续道，“所以，他可以算的上是对我最好的人，我想要什么他都会给我，被人欺负了他也会为我出头……”
“但渐渐的，我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他和别人说的也是完全不同的。”
“他根本不是什么草包，平权、治国，什么事他都能做的很好。”
“他似乎并非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将我当成亲女儿，那种宠爱里，似乎有别的东西。”
珈蓝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一直都没有说话。
他垂眸看着水中的影子，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紧了紧。
“也许是利用。”蒋颦望着水面淡笑，“他以我为由除了不少官员，但朝中大臣似乎都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们都以为他只是迷信。但其实，每除掉一波官员，朝中的权力就会得到平衡。”
“但他在别的方面对我也很好，他甚至因为我一句话直接为我和太子赐了婚。”蒋颦歪头拿过珈蓝手中的酒盏，轻轻道，“原本，太子的婚事若是好好盘算，定能为他谋得更大的利益。”
“但他还是因为我一句话便给我们赐婚了。”
珈蓝低头坐在她身边，甚至想抬手抽自己两巴掌。
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为什么要这个时候上来搭话。
现在这话该如何接下去？
“人都是多面的呗。”安静了一下，珈蓝才抬起手挠了挠头道，“就像雀老，他让鸟儿将蒋秀嘴巴啄肿之前不还对她笑眯眯的么。”
“也是。”蒋颦道。
谁知道雀老为什么明明对蒋秀笑了还唤鸟儿来将她嘴巴啄肿呢，世上有些人的有些举动，原本就是没什么理由的。
若是非要找一个理由，那也只有一个。
天性使然。
也许天明帝的性格就是那样呢。
“算了，来喝酒。”蒋颦拿起酒杯道。
珈蓝笑了一声，端着酒盏为她添上了酒。
他与她碰了碰，语气散漫恣意，“你放宽心，杜家绝对跑不了，就算杜家暂时跑了，杜忆慈这一次也得死。”
蒋颦轻轻勾了勾唇，“这样最好不过。”
珈蓝捏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了。
他看着天上漫天的星光，微微勾了勾唇。
……
蒋颦其实喝的并不多，但最后回去的时候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她是有些头疼的。
就在蒋颦刚刚坐起来抬手抓着头发的时候，怀玉满脸喜色地冲了进来，“郡公主郡公主！您可算醒了！”
蒋颦坐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眼皮微微耷拉着，看着没什么精神，“怎么了。”
怀玉哪里还顾得上尊卑，她直接蹭到蒋颦身边，一脸兴奋道，“出事了！杜家出事了！”
蒋颦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杜家……护国公杜家，出事了？”
明月是跟在怀玉后面进来的，她并没有和怀玉一样跑进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兴奋之感。
听到消息的时候，明月就只是……鼻子微微酸了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