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颦站在那里望了他好一阵，才握着刀柄开口，低眉瞧着已经空了的茶杯道，“你既说了，不过是顺道救了我，并无别的意思。那便好人做到底，趁早离开这里吧，玄武不同白虎，女子闺房并非人人可进。”
白昱唇角一勾，眉目冷峭含讥道，“怎么，你的闺房，萧瀛来得，我便来不得？”
蒋颦乌瞳收缩，握着刀柄的手指有些泛白，声音微颤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轻轻放下茶杯，瞧着她戏谑地笑，“不过日子过得无趣，想找个人闲聊罢了。”
蒋颦警惕地看着他，此人来历不明，且瞧着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她自然不会相信他。
“好啊。”蒋颦眯眼瞧他，“那我们不如聊聊公子你的来历。”
“聊这个多没意思。”白昱一笑，“还是聊聊那把刀吧，听说你要卖了它？”
蒋颦看他，手依旧握在刀柄上，“你监视我。”
“送刀的时候听到的罢了。”白昱谎话张口就来，“怎么说的这样难听。”
“你连萧瀛来过都知道，还说不是监视。”蒋颦定定地瞧着他，目光不善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把刀的主人。”他低眉淡笑着，语气平平淡淡道，“京都有家风月阁，那是我的店。”
蒋颦皱眉，风月阁是京都很有名的珠宝店，也是京都唯一能和云家的白玉堂掰手腕的珠宝店。
这家店里什么奇珍异宝都有，丝毫不逊色于白玉堂，不过它的厉害之处并不在此。
上辈子，她曾无意中听齐盛和薛白说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想法子杀了风月阁的主人。
她抬眸看向白昱，“你和齐盛有仇？”
白昱挑眉，顺着她道，“有那么一点。”
蒋颦低眉暗暗感叹，何止一点，齐盛那时对薛白说话的语气，是自己自认识他以来听过的最阴毒的语气，那仇估计不止一点半点。
“所以你接近我就是为了利用我帮你对付齐盛？”蒋颦原本紧绷的状态似乎松懈了下来，语气也变得软软糯糯的。
“就不能有别的可能么。”白昱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叩了叩，眼尾微挑斜睨了过去，幽幽道，“比如说我是仰慕郡公主倾世之姿，所以才接近郡公主的？”
“我可以帮你。”蒋颦斜他一眼，根本没有相信这话，她在他身边坐下，缓缓开口道，“但你也得帮我。”
“唔，你有什么难处，说来听听。”白昱手撑在桌上，懒洋洋道。
“暂时没有。”蒋颦歪头想了想，认真道。
她很清楚，风月阁不止是家珠宝店那么简单。
那时候，齐盛说过一句话，‘风月阁的杀手很厉害，消息也十分灵通，绝不可以让他们将消息传出去。’
杀手，消息。
这风月阁做的是什么买卖她心中已经有数了。
但现在她对风月阁的底细还不太了解，白昱到底值不值得信任也有待商榷，现在还不是与他交心让他帮忙查事情的时候。
“这是不信我了。”白昱一笑，又道，“也罢，那就换我来问问你我想知道的。”
“你想知道什么。”蒋颦道。
“萧然给你的房产，你怎么全给你父亲了。”白昱问道。
“给他了又如何，我又不是拿不回来。”蒋颦瞧了他一眼，又很快别过了头。
虽已经在夜里看过那双眼睛了，但此刻一看还是会忍不住呼吸一滞。
真是一双上天眷顾的眼睛。
白昱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微微凑近，饶有趣味地瞧着她道，“为什么不敢看我？”
“你很像一个人。”蒋颦有些恼，转头看着他动人心魄的面容，忽地一怔，呆呆道。
“像谁，他好看吗？”白昱挑眉道。
“好看。”蒋颦肯定地点头，又诚实道，“不过他没你这样好的运气，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是吗，他眼睛不好看？”白昱一顿，又笑眯眯道。
“那倒不是。”蒋颦皱眉，想起那人眉目上总绑着的绸带，又收回思绪看着眼前之人，道，“你也知道想知道知道的了，可以离开了？”
“哪就知道了。”白昱斜眼道，“怎么拿回来，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入了蒋丞相的口袋，你以为当真那样好拿回来？”他想了想，又道。
“找人偷回来便是。”蒋颦淡淡道。
“……偷？”白昱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偷回来，诬陷给蒋青莲。”蒋颦瞧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我和蒋青莲不大对盘，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与其两看两相厌，倒不如让他离开蒋家。”
白昱：“……”你这是让他离开吗？你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来的更痛快些。
“从前有个人说过，杀人诛心才是最有趣的。”蒋颦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又道，“我要蒋青莲失去自己的希望，并且，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她虽还不信任这人，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说说也无妨。
“你和蒋青莲有这么大仇？”白昱皱眉道。
“有。”蒋颦眼皮也不抬，轻声道。
她从未想过要杀了蒋青莲，但蒋青莲这辈子也必须要和她那时一样，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只让他做不成官有什么意思，做不成官，失去父亲的信任，被疼爱的亲妹妹放弃，被一直对他抱有希望的母亲放弃……
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那好。”白昱定定地瞧了她两秒，才道，“那地契，我替你拿回来。”
“我的人可以自己拿回来，何必用你去哪，凭白欠你人情，还不知以后要我怎么还。”蒋颦瞧他一眼，凉凉道。
“你欠我的人情还少么？”白昱展颜微笑，碧色的眸轻轻弯着，“这次……算是我给新朋友的诚意，如何？”
蒋颦挑了挑眉，没有推辞，“那就麻烦白公子了。”
“我什么时候去取？”白昱见她没有推辞，眯着眼笑了。
这话说的极嚣张，但蒋颦之前在玄武大道已经见识过他的功夫了，知道他这话说的还算客气，便轻轻笑了笑，道：“一个月之后吧。且先让他开心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