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烈锦弯了弯眉,皙白的手漫不经心地轻叩着轮椅的一侧,唇角微扬,“我改变注意了。”
南歌一愣,听到男子下一句时一瞬间猛地睁大了眼睛。
“我喜欢蒋颦,我要娶她为妻。”
南歌这几日一直在忐忑不安,今日终于鼓起勇气想着早死早超生,可没想到……这死是要死了,能不能超生却不知道了。
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他恐怕得以死谢罪了。
南歌腿一软,险些要跪下去,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凉凉地道,“吓着你了?”
南歌手撑着轮椅上,仿佛要将那可怜的轮椅压到地底下,他欲哭无泪道,“主子,这……郡公主虽对您有恩,可您毕竟是要完成大业的,怎么能……”
“怎么不能。”云烈锦低低笑了一声,语气冷得像高山白雪,“齐盛占着我的位置,我已不同他计较。”
“从前蒋颦喜欢他想嫁给他也就算了,现在她已经不想嫁了,我为何不能争?”
南歌渐渐缓了下来,他们都以为,主子应是恨极了齐盛的,但好像从小到大,他都从未说过要报复齐盛。
“至于大业,那是舅舅的事。”云烈锦瞧也不瞧他一眼,自己推了一把轮椅,缓缓道。
“可主子……”南歌皱眉道,“您的意思是,真的不打算处置太子殿下了?”
可这一次,男子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绕到了后面,解下了双眼上帮着的纱带,动作极快地上了蒋颦的马车。
蒋颦的车夫是明月安排的,明月安排的必定都是他们身边的人,所以对上车的云烈锦视若无睹。
南歌拉着轮椅在马车下面暗暗咂舌。
不过他还未在下面站多久,马车里的男人似乎已经坐稳,他清冷道,“你若是觉得太闲,就回白虎。”
南歌一惊,忙道,“不不不,燕子楼白玉堂的事都还需要属下,属下这就回燕子楼了,你晚点回来吧,不急,楼里的事有属下。”
说罢他不等男人说话,他便已经架起手边的轮椅跑了。
……
蒋颦和云老爷子说了好一阵子话,和他说了一阵子云鹤的事,又吃了午饭,这才和云老爷子还有云鹤告别,走出了云家大门。
她和明月说说笑笑地出了门,踩在小凳子上上了马车。
“你……”蒋颦一上马车,心头猛地一震。
马车上闭目养神的男子缓缓睁开眼睛,他抱胸坐在马车上,开口道,“又见面了。”
“郡公主,怎么了?”明月站在马车下面问道。
“没什么。”蒋颦瞧了他一眼,掀开帘子坐了进去,对外面道,“走吧。”
“是。”车夫道。
马车的咕噜声缓缓响起的时候,蒋颦才转头看他,“你怎么又来了?”
这马车并不大,两人挨得很近,蒋颦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男子低头笑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头发,淡笑一声,懒洋洋道,“想带你去瞧个有趣儿的人。”
“我没兴趣。”蒋颦皱眉。
“那人说他是从前太子殿下身边最信任的幕僚,我本以为你会感兴趣。”男子唇畔露出顽劣的笑意,垂眼漫不经心瞧着她葱白的双手,道,“既然你不感兴趣,那算我多事。”
“齐盛身边最信任的幕僚?”蒋颦转头,看向男子摄人的碧色瞳孔,“是谁?”
“他信任的幕僚可太多了,你也许不知道,他对每个幕僚都说过‘先生是我最信任的人’这种话。”蒋颦又补充道。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尽是不屑和鄙夷,男子静静地瞧着她脸上的神色,他胳膊靠在窗上,白皙的手支着额,微有些走神。
“是谁啊,你怎么不说话?”蒋颦看着他,见他好似是走神了,不可置信地问道,“白昱?”
“魏子卿。”男子薄唇轻吐出三个字,他声音很低,许是因为空间小的缘故,蒋颦觉得,这简单的三个字,好似小猫爪子一般,轻轻挠在心上。
“魏子卿?”她很快摇了摇头,将注意力放在这个人名上。
若是魏子卿的话,那确实算得上是齐盛十分信任的幕僚。而且这人,也算得上有本事。
“不错。”白昱勾唇,狭长的碧色眸子直视着她,淡淡道,“齐盛想杀了府上所有幕僚,因为沈叙。”
蒋颦听后一勾唇,“呵。”
“这个魏子卿现在可比谁都想杀了沈叙。”白昱微微侧头,语气慵懒,“你说你和沈叙有仇,这人我便替你留下了。”
“除他以外,其余的都死了”他又轻轻道,“没有一个活口。”
蒋颦深吸一口气,看向他,“你将人救下了。”
他戏谑地笑,语气懒懒散散,“想着你会觉得有趣儿,便替你留下了。”
周身还在散发着淡淡香气,男子如云的袖口露出了一截清绝白皙的腕子,腕下是修长完美的手。
蒋颦将目光从他他英俊得惊心动魄的脸上收回来,别过脸直视前方,“人闲着在哪?”
白昱唇角邪肆,薄唇轻启,“风月阁。”
蒋颦看着被帘子隔开的车夫背影,微扬起声音,道,“先不回府了,去风月阁。”
坐在外面的明月一怔,倒是车夫反应极快,一边掉头一边对马车里的人道,“是。”
白昱低低笑了一声,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马车的车窗,看起来心情很好。
蒋颦瞧他一眼,腰带上的小串流苏随着马车轻轻晃动着,她道,“看来你和齐盛之间结的不是小仇。”
白昱点头肯定道:“确实不是小仇。”夺妻之仇自然算不上小。
蒋颦听他大大方方便承认了,心中对这人的戒备也小了几分,“难为你整日看着太子府了,竟连这种私密的事都知道。”
太子杀了府上所有幕僚,这种事当然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了。
他连这个都知道,说明人已经安插到太子府了。
齐盛这人疑心极重,能在他身边安插人手的,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难怪要咬牙启齿地说不顾一切代价也要杀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