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盈一听杜氏这话立刻跑上前去想要扶起奄奄一息的绿萝。
“起来？”不料，杜氏话音刚落，坐在她身旁的蒋老夫人就嗤笑了一声，斜眼道，“你克制着丫鬟都做了些什么丢脸的事？做出了这样不上台面的事你还想着叫她起来？”
“好好跪着。”蒋老夫人说了一半，瞧了瞧杜氏的脸，身子不再挺地紧绷绷的，而是往椅子后面靠了靠，道，“这可是在蒋家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儿，她做出这等淫秽之事，就老老实实跪着罢。”
“母亲，这丫鬟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不如让她先起来吧，在祖宗面前见血也不好啊。”杜氏抿唇笑了笑，她透过绿萝看了看被绑着的杜贺，目光微微一凌，又很快收了回来。
她一向知道这杜贺不学无术，贪财好色，喜欢在府里占些小丫鬟的便宜，但一直以来都未曾闹过这么大，怎么偏偏就这次闹到老太太这里来了。
“这丫鬟就是被乱棍打死了不为过！”蒋老夫人冷声道，“一个大家小姐的贴身丫鬟，还未及笄，贴身之物就在一个男人身上，成何体统！传出去怎么像话！”
“祖母说的不无道理，还为及笄就和男人私相授受，传出去岂可了得？”蒋颦微微一笑道，“女儿已经许了人家不必在意这些，可母亲总要为家中其他姐姐妹妹考虑着啊。”
“颦儿，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见一条人命的代价有多重，今日绿萝这样你也有责任，若是绿萝因你而死，母亲不想你午夜梦回的时候梦里都是绿萝苍白的脸啊。”杜氏看向蒋颦，一瞬间拿起帕子掩着下唇担忧道。
“母亲说笑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在上面看着呢，孰是孰非自然知道，颦儿没做错什么，自然不会让那些魑魅魍魉什么的接近我。”蒋颦伸手拂了拂脸颊边的碎发，轻轻笑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杜氏说这番话分明就是看准了自己年幼，会害怕那些鬼神之类的东西，稍微吓一吓就怕得不得了。
可她不知道，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十四岁什么也不懂的蒋颦了，她是重生回来的太子正妃蒋灵雨，她是和太子并肩作战八年，联合各方力量、铲除无数敌人的太子正妃，她是齐盛最优秀的谋臣。
听到蒋颦这样说，杜氏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
这蒋颦，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子，变得这样巧舌如簧？难不成之前的怯弱胆小都只是她装出来的，巧舌如簧，琴艺高超，这才是真正的蒋颦？
也是，一个能把当今圣上哄得团团装给她天大的恩典的庶女，她怎么从前就小看了她呢。
“佛家？我竟不知，媳妇你什么时候信起佛来了？”蒋老夫人见蒋颦将杜氏说得哑口无言，不仅抿唇笑了笑，“你是当家主母，别学什么宅心仁厚这一套，心慈的人管不得这么大的家。”
“母亲……”杜氏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却被蒋老夫人打断了。
“既然你心慈，那就饶这丫鬟一命吧。”蒋老夫人不想再给杜氏机会，还担心一个丫鬟的人命？说出来谁信，简直猫哭耗子。
天已经有些暗了，下人们点亮了祠堂的灯，忽暗忽明的灯光下，众人的脸色都是忽暗忽明看不出情绪的，蒋老夫人耳边的翡翠耳环散发出了淡淡的光泽，她微微动了动，挪了挪位置，耳环也随着她动了动。
“重新变卖出去吧，省的放在眼前惹人心烦。”蒋老夫人道，她微微顿了顿，目光微不可查地从杜氏脸上扫过，“至于这个杜贺……”
“母亲！”这次，蒋老夫人话还未说完就被杜氏生生打断，杜氏看着老管家忽暗忽明的脸，眼睛一转，心生一计，迅速打断了蒋老夫人。
杜恒可就杜贺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若是她今日不替杜恒把他这根独苗保下来，即使原是同宗，他怕是也不能好好为自己做事了。
杜恒知道的太多了，而且跟了自己这么些年，暂时还没有一个人可以替代他。
杜贺今日是一定要保住的，最起码不能让老太太重罚。
蒋老夫人被杜氏一下子打断，虽灯光并不明亮，但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瞬间沉下来的脸色，“怎，你对我的决定有什么不满？”
“母亲，是这样的，媳妇刚刚想起，前阵子媳妇和叶姨娘是说过这一桩事情的。”杜氏面色镇定，不紧不慢道，“您也知道，府中这几个姨娘能和媳妇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叶姨娘了。前阵子我们正说起这桩事情，杜管家自媳妇嫁到蒋家的跟着媳妇，他的儿子大的媳妇自然要给他说一门亲事。”
杜氏微微顿了一下，蒋颦叹了口气垂下眼眸子，今日这一出算是白费了。
现在杜氏是要硬生生将私相授受说成是早就定好的婚事了，主子指婚，女子就算尚未及笄又如何……
“那时候叶姨娘就说了，梦丫头身边的丫鬟和盈丫头身边的媳妇挑一个，可梦丫头身边的丫鬟比绿萝还要小上两岁，绿萝就快及笄了，所以媳妇随口一说定了绿萝也好，这孩子也算是从小在跟前长大，又蕙质兰心的，两人在一起也好。”杜氏见蒋老夫人和蒋颦纷纷变了脸色，笑了笑又继续道。
“原来是母亲指的啊，五妹妹，今日这笑话可闹大了，你瞧你，也太冲动了些，回头让绿萝怎么做人。”蒋秀见母亲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刚刚的害怕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她开玩笑似的打趣道，“绿萝嫁给杜贺的时候，五妹妹可要多给她点赏赐啊。”
“若是你们早就说好了，怎么盈儿也不知道？”蒋老夫人虽也和蒋颦一样心道不妙了，但毕竟比杜氏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多和杜氏斗了这么些年，心中对她的路数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她转过头道，“江流媳妇，你可不要因为一时心慈就替一个丫鬟和下人开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