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就是说这杜管家也是你家夫人的人，这个李嬷嬷从前也是喽？”京兆尹捏了一把胡子，若有所思道。
“……是这样。”那丫鬟虽觉得他这话说得怪怪的，似乎意有所指，但还是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知道了，这嬷嬷可有家人？”京兆尹又问道。
“李嬷嬷一直是孤身一人的，不曾有亲人，不过她从前是大小姐的奶娘，如今还伺候郡公主……”有下人回答道。
“大小姐可真惨，自己被杜贺的儿子偷了东西毁了名誉，奶娘也被杜贺这样弄死……”有人止不住地小声道。
京兆尹转过头：“什么偷东西？”
“就是您今日要带走的，是这位的儿子。”冬至嬷嬷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说话的人，上前道。
“什么！？那是他的儿子！？”京兆尹嗤笑一声，“父子俩可真厉害，儿子害死了人家姑娘，老子也一样。”
“……大人，那这没亲人的话，尸体要怎么处理？”跟在京兆尹身后的仵作道。
他瞧着那尸体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和还在流着血的下体，不由得心中一阵闹心。
一把年纪了，却死的这样不体面，实在可叹。
“这得知会郡公主那边一声吧？”有人小声道。
“我瞧啊，还是叫大小姐来吧，毕竟是大小姐的奶娘，大小姐和李嬷嬷感情可好了，郡公主平日里多瞧不上这个嬷嬷谁都知道。”
“都去问问吧，毕竟这么大的事儿，迟早都得知道的。”
“嗯，那我去绛云阁告诉郡公主？”人群中，有人道。
“凭什么你去绛云阁？我去！”有人不服道。
如今绛云阁那边拿着仓库钥匙，忽然变得财大气粗起来了，谁都想去那边领赏。
冬至嬷嬷淡淡地瞧了他们一眼，眸光微微闪了闪，蒋家的风向，似乎变了呢。
…
杜氏坐在饭桌前，止不住地眼皮子暴跳，她放下碗，压了压狂跳不止的心脏，眉头拧了拧。
“夫人怎么了？”坐在一旁的蒋江流殷勤地递上了一碗汤给她，假惺惺地关切道。
蒋家的管家终于不姓杜了，蒋家也终于不在是杜氏的天下了，蒋江流这几日开心得不得了，所以也对杜氏格外好了些。
“没事。”杜氏抽了抽眉，接过蒋江流手中的汤，强挤出了一个笑。
“夫人！夫人！出事了！”正说着，门口便有人匆匆跑了进来，那人一见蒋江流也在这里，有些意外地瞧了他一眼，脸上着急的神情微微收敛了一番，规规矩矩地行礼道，“老爷。”
“出什么事了，一大早的喊什么，吓到夫人怎么办！”蒋江流轻轻拍了拍桌子，严肃道。
“好了老爷。”杜氏觉得蒋江流这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太过了，皱眉开口，然后又对那小厮道，“没什么事先下去吧，等我和老爷吃完饭再来。”
“夫人……”那小厮站在原地犹豫不决，低头道，“夫人赎罪，实在是有大事。”
杜氏眉心猛地一跳，“又是什么事。”
蒋江流坐在那里看着杜氏的脸色，微微挑了挑眉。
夫人近几年来几乎从没有露出过这种不安崩坏的神情。
最近的事确实是太多了……
“杜管家那里出事了。”那小厮低着头道，他实在不敢抬头看夫人。
“杜管家？”蒋江流似笑非笑地转头瞧了一眼杜氏，道。
“杜恒已经不是管家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杜氏手指微微颤了一下，她看了一眼面前低着头的小厮，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蒋江流刚刚给她递上来的汤。
“杜……杜恒昨夜带回来了一个女人，早起发现那女人死在他房里了，还被京兆尹大人瞧见了，京兆尹大人如今正在杜恒房里等着……”那小厮终是忍不住抬头瞧了一眼杜氏，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了。
“放肆！杜恒好大的胆子！”小厮话还没说完，蒋江流便横着眉猛地拍桌道。
“京兆尹？”杜氏手抖得越发厉害，碗中的汤汁滴在手上，被结结实实地烫了一下。
她迅速用袖子擦了擦手上汤汁，红着眼问：“京兆尹怎么会在府里！？大小姐呢！？大小姐现在在哪？”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杜恒昨夜离开以后一定去动了李嬷嬷，还和秀儿一起去了！
他一定是因为这个出的事！一定是！
京兆尹都来了府中，还被抓个正着，这样的局，分明就是提前安排好的！
杜恒出事了，那秀儿呢……杜恒房里死的那个女人……会不会……会不会就是秀儿……？
“京兆尹大人说府上出了命案，他自然得管，似乎是来拿杜贺的……路过杜恒院子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至于大小姐……夫人赎罪，奴才不知……”
那小厮话还未说完，耳边一阵风便急驰而过，杜氏已经抬脚踏出了门。
“夫人，夫人别急。”蒋江流也着实吓了一跳，立刻起身追了出去。
…
“父亲母亲来了。”
杜氏和蒋江流赶到的时候，蒋颦穿得干干净净的站在杜管家院子门口。
“你怎么在这儿。”蒋江流看着亭亭玉立的蒋颦，微微皱眉道，“女儿家别掺和这些事。”
谁家大家闺秀会像个市井妇人似的一大早便跑来看热闹。
“女儿也不想掺和这些……只是，父亲母亲一定要替李嬷嬷做主啊。”蒋颦瞧了一眼蒋江流身旁面色铁青的杜氏，拿出帕子捂了捂嘴，凄凄惨惨地道。
“李嬷嬷？”杜氏太阳穴突突地跳，猛地看向蒋颦，血红的眼底尽是阴鹜。
“是啊，李嬷嬷她……昨夜和杜管家过夜，可身子遭不住，便死在这儿了。”蒋颦楚楚可怜道，她握住杜氏冰凉的手，“李嬷嬷跟了母亲那么久，母亲节哀啊。”
“蒋颦。”杜氏眸光森冷，背挺得笔直，她转过头看着蒋颦，眸中的恨意似要将她碾碎，她强压下喉咙中一片腥甜，一字一顿道，“你当真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