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跪在地上不说话,蒋颦叹了口气,“玲珑舅嫂相信母亲还不如相信我,我不仅可以让你当四舅舅的正妻,还能找最好的大夫治好四舅舅的病,你觉得如何?”
蒋颦若是猜的没错的话,这个时候,护国公府那位便宜舅舅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前世,绣娘的小徒弟一直以丫鬟的身份守在护国公府四公子身边,直到他死去。
那日她听说是四舅舅瞧上一个丫鬟便知是假的了。
护国公府四公子前世的时候对京都第一绣娘的小徒弟一往情深,怎么可能会瞧上什么丫鬟。
跪在地上的女子听到能治好他的病的时候,眸光闪了闪,看着蒋颦道:“当真?”
“你真的能找人治好他?”她又道。
“自然。”蒋颦肯定道。
她记得上辈子护国公府四公子死的时候已经是她做太子妃的第二年了,人死的时候护国公府甚至连个葬礼都没好好办,可见有多不重视这位四公子。
就是这般不重视,他也硬生生耗了那么些年,现在找个好大夫,好好调理,不说彻底根治,但也总归会有不错的结果。
“可今日郡公主在宫宴上出尽了风头,恐怕,奴婢已经没那个命做他的夫人了。”她眸光黯了黯,又道。
“玲珑舅嫂也太小瞧我了,我都叫你舅嫂了,还能让你没命做护国公府四房夫人?”蒋颦轻轻勾唇,看着她道,“宫宴是过去了,可后面,不还有青云书院招生么?”
面前的女子本名叫玲珑,上辈子,护国公府四公子死的时候,他的丫鬟玲珑,也以身殉情,割了腕子死在四公子床边了。
蒋颦当初听到的时候,还在齐盛面前感叹二人情深,当时齐盛靠在榻上看书,听着她抹着眼泪的感叹只嗤笑着说,果然这种事只有女人才做的出来。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蒋颦僵着脖子回忆。
想到了。
她那时歪着头问,若盛哥哥死了我也会陪着你一起死的,你不陪着我一起死么?
齐盛当时书也不看了,从榻上下来卷起书敲着她的头说,不会,我会长命百岁地活下去。
那时候他们感情还很好,蒋颦只揉着头笑骂他嘴硬。
现在看来,那时候他说的都是真的吧。
不过也是那时,她深刻地记住了玲珑这个名字。
蒋颦眼中似有水雾,玲珑仰头看着她,无措道,“郡公主……”
“没事。”蒋颦回神,看着她道,“你去告诉母亲,就说,只有将一个人捧到最高,才能摔得更疼。”
“郡公主的意思是,让奴婢去骗夫人?”玲珑脸上还带着泪,“可夫人似乎不是那么好骗的,而且,她还拿捏着四公子的性命,她虽不至于亲手杀了亲生兄弟,但若我出了什么事,四公子那个身子,听了必定会遭不住的,这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我相信舅嫂,一定能让母亲相信你。”蒋颦看着她道。
这时候再不睡天就要亮了,外面的风还在呼呼作响,少女的脸上的神情格外认真。
玲珑低头,认真想了想,然后道,“郡公主真的能让我做护国公府四房夫人?”
明月为蒋颦铺好了床,又弄来了热水,刚端进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不由扭头瞧了她一眼。
“今日我在长福宫出了事,皇上直接停了百花节,扔了自己亲卫队的牌子命人救我,你说我能不能。”蒋颦道。
“那……我需要为郡公主做什么?”玲珑看着蒋颦清丽的脸庞,问道。
蒋颦这时候的神态、动作,谈吐,都与前阵子差异甚大,亏得她这段日子还以为自己将她哄得糊里糊涂,原来自己那些小动作在她面前就像跳梁小丑似的,她将自己那点事都知道的明明白白了。
“什么也不用做,只管告诉母亲我说的话,然后做几件漂亮衣裳就好了。”蒋颦笑眯眯道。
她想到今日宫宴上蒋秀看着自己身上衣裳的神情,不由笑了。
蒋秀这个人,最爱美,最好面子,什么好东西自己有了她是万万不能没有的。
玲珑给自己的那套衣裳,看起来比蒋秀身上那套京都第一绣娘绣的不知好看了一点。
她就不信,她不会上钩。
“只是这样?”玲珑看着她,“郡公主难道不想报复夫人,也对奴婢没有怨言?”
“舅嫂不是逼不得已么?”蒋颦反问道,她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走到明月面前,将手伸进水里,水温正好,手被包围在温水里,很舒服,“至于要和怎么和母亲相处,这个舅嫂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不帮着母亲来害我便好。”
其实哪里是看她逼不得已。
不过是念在前世她与护国公府四公子一往情深,令她羡慕,忍不住想成全他们罢了。
玲珑愣在原地,蒋颦瞧了她一眼,道,“回去休息吧,天晚了,我也累了。”
“……是。”玲珑狐疑地瞧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还是退下了。
蒋颦见她出去了,这才低头洗了脸。
洗完脸以后终于清新了几分,脑子不那么胀痛了。
明月一边将净脸巾递给她,一边皱眉道,“那位玲珑姑娘看起来就是个想攀炎附势做护国公府四房夫人的,郡公主何必允诺要帮她,绣坊云家多得是,做出的衣裳也是十分好看的……”
“她不是。”蒋颦擦完脸道。
“什么?”
“她不是攀炎附势之人。”蒋颦一颗一颗地解着扣子,脱下外衫,道,“四舅舅因为不能给她名份,心中想必是十分内疚的,久而久之积怨成劳病的只会更重,她自己应是不在意什么名分的,不过不想让四舅舅内疚为难罢了。”
其实这样的心理很好理解,从前的蒋颦自由自在随心所欲,后来做了太子妃的蒋颦不也照样规规矩矩知书达理。
所做那些是因为她想做好一个太子妃吗?
不过不想那个人伤心为难罢了。
蒋颦低头,瞧了一眼被她扔下的外衫,冷声道,“这衣裳扔了吧。”
“这……当真要扔么?”明月看着地上的衣裳,不敢相信地道。
虽郡公主说不想嫁给太子了,但毕竟以前的情谊不是假的,以前太子在街边给她买的银簪她都视若珍宝,这精心准备的衣裳,当真要扔么?
明月以为,就算她已经做了送信给萧瀛这种事了,但太子的态度明显有松动的迹象,郡公主当真一点也不心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