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纷纷围过来，才发现箱子里装的不是绫罗绸缎，也不是珠宝首饰，而是几大箱几大箱的零食和小姑娘喜欢的小玩意。
“……”几个下人围着箱子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蒋颦站在箱子前弯下腰拿起面前的风筝，那风筝上画着一颗枣树，有个少女正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还未熟透的绿枣。
风筝最下面，还盖着齐盛的章。
蒋颦拿着那风筝，微微眯了眯眼。从前看别的公主贵女们放风筝的时候她也闹着想要一个，那时齐盛说她幼稚。
现在她都快及笄了，却送风筝给她了。
她淡淡一笑，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忧伤。
怀玉见气氛不对，忙捧着一个较小的盒子给蒋颦，“郡公主看看这个吧，这盒子这样精致，想必里面的东西也是极珍贵的，您打开瞧瞧？”
蒋颦放下风筝，面无表情地接过那个盒子，在绛云阁所有下人似有似无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那精致的盒子。
盒子里赫然躺着一只成色极好的九连环。
正是她当年向齐盛讨要、后来又杜氏换掉的那只。
连环如相思，连环何解，相思何解。
怀玉、怀安还有明月的神情忽地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郡公主和太子殿下与这九连环的故事他们都是知道的，怀安更是因为九连环的消失才来到了蒋家。
所以这只九连环的意义，他们也是一清二楚的。
包括九连环背后那句“连环如相思”他们也知道。
怀玉盯着蒋颦手中那盒子，有些恍惚道，“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将这个找回来了。”
蒋颦定定地看了那只九连环几秒，又“啪”地一声将盒子扣上了。
上辈子她嫁入太子府后，这只九连环也曾被齐盛找回来了过，迟早会回来的东西，不会引得她内心有多大波动。
“收起来吧。”蒋颦看着满地的箱子，语气淡淡道。
“是。”怀玉看了蒋颦一眼，又看看怀安，怀安走过来合上箱子，拍了拍怀玉的肩膀，一起收拾箱子了。
“明月，随我进来。”蒋颦起身，边走边道。
“是。”明月并未觉得有什么异常，拍了拍手抬脚便跟着蒋颦一起进去了。
屋子里的炉火烧得很旺，炭火正在炉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郡公主，今日之事您不必在意，杜家早就是个空架子了，不必惧怕。”明月以为她是要与她商议杜家的事，于是思量了一下开口道。
蒋颦却不是要说这个，她早已想好了一计，足以让杜家满门抄斩。
“是啊，杜家不足为惧。”她缓缓道。
明月觉得她的语气有些怪，于是抬头看她。
她一抬头，正对上了蒋颦平静的眸子。
明月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郡公主？”
“我听沈叙说，他在白虎沈家，有一对很珍贵的师弟师妹。”蒋颦直直地看着明月道，“你从前在沈家的时候，听说过么？”
明月张了张口，道，“沈……沈叙他从前在沈家的时候，和很多师弟妹感情都很好。”
蒋颦想了想，好似是这样。沈叙不管对谁都永远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产生自己与他感情很好的错觉也是常事。
“是这样么。”蒋颦若有所思道，“那你离开沈家的时候，沈叙已经离开沈家了么？”
“郡公主对沈叙很有兴趣？”明月皱眉，看着她试探地问。
“有。”蒋颦一边点头，一边看着明月的神情，缓缓道。
“……那个人很危险，他连昔日教过自己的师叔师伯都能杀，郡公主还是离他远一些的好。”明月提醒道。
其实蒋颦对沈叙从前在白虎那些恩恩怨怨是十分清楚的。
沈叙不止一次告诉过她，所以后来她才会产生错觉，觉得他们似乎很熟，沈叙也值得她信赖。
可现实去给了她一刀……
蒋颦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她垂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没有在提沈叙，而是开口问道，“按理说，去沈家学医的都是想济世救人的，你怎么不去开医馆，反而去了云家，又替云家进这样的深宅大院照顾我。”
明月皱了皱眉，似乎感受到了蒋颦的怀疑，她看着蒋颦，将原先和主子对好的口供一字一句地说给蒋颦，“奴婢是想济世救人的，所以才去了云家，去治大公子的病。”
“结果呢，病治不好，就留下做丫鬟了？”蒋颦道。
她语气淡的听不出喜怒，但这疑问绝对是合理的。
这片大陆顶级医学世家的弟子，给人治不好病，最后连自己的理想也放弃了？
“郡公主，奴婢……奴婢真的没有骗您……”明月几乎在一瞬间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红着眼睛对蒋颦道。
“那你说说，为什么放弃济世救人留在表哥身边做丫鬟了。”蒋颦虽知道明月对自己是忠心的，这会儿看她跪在地上这样说话心中也不舒服，但她有太多事想知道了。
在今日见到沈星辰那一刻，似乎所有迷雾中的真相都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所有的疑惑，似乎都能在一瞬间拨云见日。
只因为，那一个答案。
“因为……因为大公子是奴婢第一个救不好的人，所以，所以奴婢便想着留在他身边照顾他了，万一有朝一日身子能调理好也算好事一桩。”明月一边落泪一边咬着牙道。
蒋颦看着她，缓缓勾了勾唇，“那你不在他身边好好呆着为他调理身子，跑来蒋家做什么。”
“那是……那是因为大公子说……”她说着说着竟哽咽了起来，蒋颦虽心软了一瞬，但又在下一秒闭上眼睛，不去看她。
明月咬了咬牙继续道，“大公子说他没有别的心愿了，只想着在临死前看着表妹平平安安长大，然后顺顺利利嫁人，不被欺负，永远快乐。”
“奴婢没能救好他，心中内疚，所以便自请来了蒋家照顾您。”
“大公子知道奴婢懂药理和毒术，他身边找不出第二个毒术和药理都比奴婢好的，所以就让奴婢来了。”
蒋颦低低笑了一声，“当真？”
明月犹豫了片刻，才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嗯。”
蒋颦看着她暗暗感叹，表哥怎么就让她来了。
这副悲壮的样子，就差把“我说的都是假的”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你先起来吧。”蒋颦也不为难她，凌厉的神色敛了敛，又淡淡道，“那表哥的病怎么样了，尤其他那双眼睛，还能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