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凤一天时间就坐了大半本暑假作业，揉着发涨的手指站在门口发呆。脑子里浮想联翩，想到自己开了公司，现在台上给员工训话，鼓励他们好好干，每人分一套房……半饷反应过来，这是做梦！
离高考不到一年的时间，她想到四年的大学生活，只觉得心头发毛！
考大学不是她唯一的出路，但是如果不去读，周围的人都会认为她疯了。她一边想做不一样的自己，一边又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跟别人一样正常，这种感觉很矛盾。
小姨办的那家工厂让她看到了希望。城里现在也有很多厂子半死不活，像阿芳老公那样拼一拼顶下来，最后发财的不占少数。
要不是读书，她倒更想开创一番事业。
这时，她又想到了张青峰，像他这么能干的人，不该把时间浪费在迷茫和颓废上。只是不知道现在的他怎么样了！
“阿凤，你来给我评评理！”林燕气呼呼地回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说，“我那房子租给那一家子，灯泡坏了，居然让我换。他们用坏了，还有理了，说我买的质量差，不是他们的问题！你说，他们是不是当我傻的呀？”
“这个……”林海凤觉得这种小事没什么好计较的，不喜欢租人家可以等到期了，终止协议。自己一个人回来生气，不值得。不过，她不能说实话，林燕要听的也不是实话！
“我觉得他们太小气了，房子现在他们管，也有维护的义务，东西坏了，当然换好的上去！”
“可不是嘛！我交给他们时，明明好的！再说啦，我房子里用的东西质量都不差，他们真贪心！以前也是这样，水电费都给我拖了又拖！哼，要不是看在他们无处可去的份上，我就，就……”林燕忽然看到什么，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林海凤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张青峰。他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冲他们罢罢手，然后手插裤带，拖着大长腿朝店里走过来。
他的身姿俊拔，不用看那张英俊的都能令人心跳加速！
“咦，他怎么来了，难道来找你？”林燕嘀咕着，张青峰已经走到了店门口，微扬浓密的眉头，打了声招呼：“阿姨，下午好！”
“好好好！”林燕窘得脸颊都红了，赶紧邀请他进来坐。
林海凤不自然地笑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谢谢！”
“那个……喝点水吧！”林海凤赶紧去倒水。
林燕过来拉住她，小声问：“你们还在联系的，关系好不好呀？”
“别问啦！”林海凤有点不耐烦，用胳膊顶开她，将水杯放到张青峰面前，本来想问他有什么事，转念一想，没事就不能来了吗，于是，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张青峰望着她，目光依然幽亮：“放假了吧？”
“嗯！”
“你打算去哪里玩？”
“天太热了，坐车闷，去哪里都累，我想去夜市摆摊！”
“不错的想法，要不要一起？”他嘴角上扬。
林海凤微微一怔，故意问：“那我是不是得付你工钱？”
“可以！如果没得赚，包夜宵也可以。”
“好，我考虑一下！”
林燕在隔壁听见了，按耐不住走过来，将林海凤数落了一顿：“阿凤，你怎么能这样，人家张青峰是客气想帮你，你怎么弄的跟老板招员工似的？”
“我是开玩笑啦！”
“哎，真不会说话！”林燕嘟囔，一转脸又跟张青峰客客气气的说，“我们家阿凤就是性子直。她人很好，又勤快，将来肯定是个贤妻狼母！”
张青峰似笑非笑。
“姑姑，你说什么呢！”林海凤羞得脸颊快喷出血来，赶紧将她推到后面去，让她不要捣乱。林燕碎碎念，“我很开明的哦，不像你妈！”
林海凤重新回到张青峰面前，尴尬的不要不要的。偏偏他还像没事人似的说：“你姑姑挺有趣！你爸妈怎么不在店里？”
“他们去街上买东西了！”
“哦！”
林海凤小心翼翼的问：“你最近在做什么？”
“每天跑医院！”
“你哪里不舒服？”
“不，是王伯，还有我爸。”
林海凤很少听他提父亲，犹犹豫豫地问：“你爸也生病了？”
“嗯。他最近经常肚子疼，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作了很多检查，现在在家里等结果，希望没事吧！”张青峰忽然意识到什么，“抱歉！这是我的私事，不该让你心烦！”
“没事，我希望我可以帮你分担！”林海凤体贴的道。
张青峰望着她，眼神很亮：“我最近一直在想，如果命运是注定的，就算我们换一种方式结局还一样，那我们的努力还值不值得！”
“当然值得了！”林海凤想到了自己，“至少有机会用另外一种方式重新来过！万一改变了呢，不努力就一点希望也没有！”
张青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一会儿，林燕又过来了，热情的问：“张同学，晚上在我们家吃饭吧？”
“不用了，我还有事！”张青峰站起来告辞。
林海凤送他去公交车站牌，慢慢地走。
“明年就高考了！”
“嗯，你加油！”张青峰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辍学可惜，诚恳地说，“希望你考上理想大学！”
“如果我读大学了，你会来看我吗？”
“嗯！”他点头。
“如果我考差了，你会不会失望？”林海凤又问。
张青峰一愣，嘴角微微上扬：“别想太多，考了再说！”
***
傍晚时，父母提着很多东西从街上回来，姑姑迫不及待地把张青峰来店里的事告诉他们，细节添油加醋。
林海凤听得面红耳赤。
“下半年就读高三了，你们谈归谈，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啊！”许玉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难得考进市一中，机会好，别像阿龙一样！”
“他就是过来看看我，没别的！”林海凤瞪了林燕一眼，“姑姑不要乱说！”
“我觉得要是对方有心意，应该让阿凤早点订婚，免得夜长梦多，到时候一满20周岁就结婚！”
“不要！”林海凤急了，抢着说，“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一步！”
“你呀，就爱犹豫来犹豫去，浪费机会！”林燕笑道。“等你考上大学，读四年毕业再想结婚，人家孩子都大了！”
林正平听了半天，冷不防说：“那个姓张的小子，父亲不是倒台了吗，他自己连公司都亏光了，一无所有。你怂恿我们家阿凤嫁给他干嘛啊？”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越穷也是城里人，有房子有人脉，底子粗着呢！要是阿凤嫁给他，衣食无忧！”
“我家阿峰要是考上大学，见识的人多了，还不一定看得上他呢！说不定啊，以后可以碰到更好的，急什么！”
林燕被怼得哑口无言。
“哈哈，阿爸说的对！”林海凤赶紧竖起大拇指，“我也不想高攀他似的，感情的事情要两个人谈得来，有共同的目标，愿意在一起！要是我太主动，万一他心里不愿意，岂不是变成我倒贴他了？”
许玉娇笑了起来：“是啊是啊，咱们人穷志不能短，不能让人家看不起！”
林燕气呼呼地说：“你们一家子都是死爱面子，活受罪！”
“说的好像不要脸就天下无敌，大伯母还不是得罪了大家，如今变成孤家寡人？”林海凤嗤之以鼻，“姑姑，以后你别再开我跟他玩笑了，让我感觉好尴尬！”
“行行，我以后不管你们的闲事拉！”林燕赌气似的道。
外面，老徐走过。
林燕眼尖，故意叫：“哎，你去哪里呀？”
“没事做，到广场转转！”
“这么快就吃好晚饭啦？”
“嗯嗯！”
林燕回头冲他们说：“他们都说老徐有个女人在谈，长得挺漂亮！”
“你又没亲眼看见！”林海凤努努嘴。
“小卖部的婶子亲眼看见的，说那个女的打扮得挺洋气。说老徐临老了走桃花运，咯咯！我们问他，他都不承认，你说，这么早吃了晚饭，还不是为了约会？”
许玉娇瞧着她：“你呀，对别人的事这么上心，你自己呢？”
“我现在挺好！”林燕不以为然。
林海凤故意起哄：“姑姑心虚啦！姑姑有一颗恨嫁的心，巴不得自己年轻十岁，然后找个新姑丈……”
“够了！再说，我撕了你的嘴！”林燕羞红了脸。
林海凤笑着跑开。
***
小姨打电话过来，将一批尾货送到了车站，让客车带过来。林海凤自己蹬着三轮车到站拿回来，心里别提多兴奋，哪怕是一路上被太阳晒的小脸通红。
“这里就是你小姨的货？”林燕放下巧巧，帮她一起抬着大包袱到后院。
林海凤找出剪刀，迫不及待拆开，是夏天的碎花裙子，衣服料子很好，也漂亮，唯一的缺陷是有瑕疵。
小姨在电话里说，因为工人失误，将纽扣洞开错了，大概有三十件衣服报废，要是她不介意细节，修补修补，还是可以穿的。
“你小姨真逗呀！”林燕将衣服扔下，阴阳怪气地说，“这破东西自己穿还好说，补了还怎么卖人？”
林海凤拿着衣服翻来覆去地看，想着怎么改造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