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燕湄来到木华山已九个月有余,心中难免挂念师太与师姐,但路途遥远,她每日功课又紧,不能亲自回燕山探望,一时又想起翘翘是神鸡,下课后便将他叫进来,想与他商量让回去探望师太师姐的事情。
“翘翘,你我来到这木华山已经九个月了吧?加上来的时候在路上三个多月的时间,都一年出头了。”
“是啊,姐姐有什么事吗?”
“我们出门之时,我与师太约好以一年为期,一年之后,无论学成与否,都要向师太报个平安,如今已一年有余,我却实在腾不出闲暇,不如你替我回去看看吧。”
“好啊,我也想他们了。”
“那,翘翘你既然是神鸡,”燕湄双手拖着腮,满怀希望地问:“自然不用与来的时候一样走路吧?是不是腾云就可回去?”
“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试过。”翘翘一脸懵懂。
“不如你试试吧,先看看能不能腾得起来。”
“好啊!但若是腾不起来,姐姐千万不要笑我。”翘翘说完,便拍了翅膀,速度极快地向前冲去,妄图利用这股猛劲飞起来,但是他试了好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
“翘翘,不如你先上屋顶,从屋顶上起飞吧,这样比较容易些。”燕湄想了一个主意。
“姐姐说的有道理,我这就上去。”翘翘从木梯上了屋顶,拍了翅膀使劲往上冲,只听“啊——啪!”的一声,翘翘没有飞起来,反而摔了个狗啃屎,趴在地上哇哇乱叫。
“翘翘,你没事吧,是姐姐不好!姐姐只当你不会腾云,没想到你连飞都还不会,是姐姐错了!”燕湄一脸歉意地看着翘翘,心疼地说。
“姐姐,将我扶起来,我摔疼了。”
燕湄将翘翘拽了起来,翘翘哭丧着脸坐在那里:“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没有啊翘翘,你与姐姐同生共死,怎么会没用呢?”
“我除了爱吃、给你添麻烦之外,别的什么都不会,还自诩神鸡,我不配。”
“翘翘不要这样说,你既然是神鸡,就一定与普通鸡不同,这样吧,我去找师父帮忙,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也好,但愿子衿哥哥能帮我飞起来。”
燕湄便去静思居找子衿,却见采蘩正给子衿揉捏手臂,便红了脸躲出去,没想到正巧被子衿看到,他招了招手让燕湄进来,又给采蘩使了个眼色,采蘩便出去了。
“湄儿,这时候来找我何事?”子衿目光柔柔。
“燕湄知道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师父的雅兴,要不我不说了,明日再说,师父请继续!”燕湄说完便要退去。
“你误会了,我今日不小心折了左臂,采蘩见我行动不便,才帮我推拿一番。”
“啊?师父受伤了?燕湄怎么不知?”
“不妨事的,现在好多了。”
“那……燕湄还是说了吧,我想让师父帮翘翘腾云。”
“哦?湄儿何故想到这个?”
“我来木华山学艺的时候,与师太约好一年便回去,可是现在已经一年有余,我却一直没有回去,我想让翘翘先向师太报个平安,可是燕山与木华山路途遥远,若是步行最少要三个月,所以,……师父您可以帮翘翘飞起来吗?”
子衿哭笑不得地说:“飞起来?他长着一双翅膀,难道连飞都不会吗?”
“师父,我说的飞不是用翅膀飞,而是在天上腾云的那种飞,他不是神鸡吗?理应会飞啊,但他刚才试了试,却从屋顶摔趴在地上,诚然他用翅膀也飞不起来。”
“这翘翘真是懒的可以,居然连基本功都忘记了,更别提腾云了,好吧,我现在与你去看看。”
子衿到了牡丹阁,见翘翘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蔫蔫地耷拉着脑袋,一副打了败仗的样子。
“翘翘,你怎么了?”子衿故意问道。
“子衿哥哥,我不小心从屋顶摔了下来。”翘翘如实回答。
“你呀,平日就是被惯坏了,你看看你,除了又吃又玩你还会做什么?说来你也是有仙根人的,……你看看都胖成什么样子了,一只鸡,竟然二十几斤重,你真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子衿没有急着帮他,而是先教训了他一番。
“子衿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一定少吃、多运动,实在不行我从师太那回来就与你学道。”
“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我就帮你一次,过来,靠近我。”
翘翘戚戚地凑近子衿。
子衿一把拎起翘翘掂了掂:“除了太重,其他条件倒也还可以。”
翘翘早已哇啦哇啦的叫上了。
子衿将翘翘放在地上,拍拍手道:“我有一个腾云的诀子,现在教给你,但是你切记这个诀子只可管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无论你到没到你师太那里,都要按下云头,否则从天上掉下来就不好了。”
“哦,我记住了。从这里到燕山多久就到了?”
“正常神仙的话,超不过一刻钟就到了。”
“那我三个时辰的时间岂不是很充足?”
“这是去加上回来的时间,所以你见到你师太,只管拣要紧的说,万不可磨磨唧唧的,万一说过了时辰,你可就回不来了。”
“子衿哥哥,我记住了。”翘翘抬头看着子衿,一双大眼睛萌萌的。
“湄儿,你还有什么要嘱咐他的么?”子衿怕自己忍不住亲一口他,忙转身问燕湄。
“翘翘,你就与师太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再过三个月便回去了,让她们耐心等三个月,我回去后那松林寺的和尚便不敢再欺负师姐了。”
“我记下了,姐姐,还有别的吗?”
“就这些吧,多了你也没时间细说,左右我回去了再将这一年发生的事细细讲于师太师姐听。”
子衿见燕湄将该说的话都嘱咐完了,便将腾云决传与翘翘,翘翘虽懒惰,却聪明的很,子衿只教了一遍他就记住了。
“翘翘,你上屋顶去吧。”子衿见翘翘都记下了,便说道。
“为何又要上屋顶?”翘翘满脸不情愿。
“不上屋顶怎么飞呀?你法力不够,需在高处才能助你腾起,你切记,回来的时候也要从屋顶上起飞。”
“子衿哥哥,天色已晚,我现在就上屋顶,是要赶夜路吗?”
“那是自然,不逼自己一把怎么知道自己多优秀。”
“好吧。”翘翘又从木梯上去。
子衿见翘翘上去,伸手扯来一块黑云,翘翘还没站稳,便扑棱着翅膀到了黑云之上,只见他脸都吓绿了,像母鸡下蛋似的,卧在上面一动也不敢动,黑云眨眼便没了踪影,只听半空传来翘翘“啊”的一声。
“师父,翘翘没事吧?”燕湄不放心地问。
“没事的,初次腾云难免紧张。”子衿的声音变得绵软起来:“你前世腾云的时候,也是紧张的很,使劲攥着我的手一直不松开呢。”
“这……师父又说笑了。”燕湄有些尴尬地笑笑。
“湄儿,在我面前不用拘束,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
“这个,……我只记得我是师太与师姐养大的。”
“唔唔,这一世……确实是。”子衿汗颜,燕湄终究想不起自己的前世。“湄儿,你那花公子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吧?”子衿又问。
“他老姐成婚,他在家帮他母亲操持婚事,所以……”
“唔,我倒不希望他来的那么勤快。”子衿话一出口,发现燕湄幽怨地瞧着自己,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来了毕竟影响你的功课,你来这木华山,还是以功课为重,儿女情长日后再论。”
“师父,我记下了。”燕湄低头道。
“湄儿,若是没有花遐思,你对我……”
“师父!师父已有采蘩姐姐在身边相随,况且花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燕湄此生……”
“我心中并无采蘩,哪怕是一丝的留恋都没有,我只不过念她可怜,她被她亲哥哥逼的走投无路,我若是不留下她,东海怕容不下她。”子衿说得字字清晰,斩钉截铁。
“那采蘩姐姐岂不是……”燕湄还没说完,忽听门外传来一声响动,忙奔了出去,却见并无一人,门口一侧的石墩上放着一件黑色绸衣,像是子衿的。
“师父你看!”燕湄拿起绸衣,递给了随后而来的子衿。
“我的衣裳怎么会在这里?是采蘩?”子衿大惊。
“我们刚才说的话,必被她听去了,采蘩姐姐会伤心的。”
“听见也好,省得我当面与她说难堪。”子衿微叹了口气。
“师父,您还是回去看看的好,万一采蘩姐姐想不开……”燕湄担心道。
子衿披了衣裳,柔柔道:“也好,湄儿,你早些歇息吧,我这就回静思居。”
却说采蘩,见子衿走了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夜渐深,她怕子衿凉到身子,便取了一件衣裳给他送去,没想到还没进门便听见有人议“采蘩”二字,便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口侧听,却听到子衿这一番话,虽然她知道子衿对自己并无半点情意,但毕竟还抱着一丝幻想,如今他亲口说了出来,连幻想都被打破了,她怎能不伤心?便将衣裳放在石墩上,黯然离去。
子衿回到静思居,向采蘩的厢房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灯光,便走到窗边,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窗棂道:“采蘩,是你送的衣裳吗?我看到了,你早些歇息吧。”
屋内传来一声轻叹,便没了动静。子衿欲进屋安慰一番,又不知与她说些什么,犹疑了半天,见屋内灯灭了,便转身离去。
夜里,子衿久久不能入眠,他想,难道燕湄在这世果真要嫁与花遐思做夫人吗?司命安排的人生命数,又不是可以随意改变的,若是果真如此,那燕湄定要失身于那花狍精,该如何是好?又想,燕湄在凡界只有十八年代期约,十八年一满,她便可以恢复仙身,若是她嫁与了花遐思,又是以何种方式殁去的?子衿想来想去,惆怅了半夜,也没想出个法子,黎明才迷迷糊糊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