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落乔与采萝、采蓉下了阁楼,便转了弯往母亲出走去,落乔问二位小姑:“你们瞧着那玉珩好不好?”
采萝笑着答道:“玉珩是嫂嫂的表弟,自然好了,三妹若是能嫁与他,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采蓉也道:“真的呢,我瞧这玉珩生的气质非凡,脾性又腼腆,与三妹很是相配。”
落乔道:“玉珩倒是倾心三妹已久,就是不知三妹的心思如何,若是她肯点头,这桩婚事就成了,到时候两家亲上加亲,岂不两全其美。”
“嫂嫂说的是,只是大哥知晓此事吗?他意下如何?”采萝担心地问道。
“你大哥自是愿意让三妹嫁给天庭的大皇子,但是那白子衿我亲眼见过,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三妹,三妹一腔热血扑了冷,伤心的不得了,所以我才想另为三妹寻个好人家,她慢慢地也会忘了那白子衿。”
“可是大哥这里……”采蓉欲说还休,好像有所顾忌。
“只要三妹点头,你大哥那里我负责说通。”落乔道。
“有了嫂嫂这句话,我们便放心了。”
采蓉忽想起一事,问落乔道:“嫂嫂,玉珩早先并无见过三妹,何谈对她倾慕已久?”
“哪里,他们曾经见过面的。”
“他们见过面,何时何地呢?”
“五千年前,我与你哥哥成亲的时候,玉珩做为娘家人来陪送,在婚礼上见过采蘩一次,从此以后便记在心里,一直没有忘记。”
“五千年前?那时候他们都还小呢。”
“是啊,我这个表弟,表面上性格绵柔,其实骨子里很是忠贞倔强,自从见过三妹,五千年来他便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位女子,他父君为他觅了无数良缘,怎奈他一个都看不上,真真的将他父君急坏了。前些年,你大哥硬要将三妹说与天庭的大皇子,玉珩知晓后,一直郁郁寡欢,这次听闻三妹回来,便央我无论如何让她见上一面。”
“嫂嫂,既然玉珩这么喜欢三妹,为何在他在三妹说与白子衿之前不来提亲呢?”
“来了,被你大哥拒绝了。”
“我大哥,这么做太无理了。”
“你大哥一心想让三妹嫁个位高权重的人家,将来他好跟着沾光。”
“确实,我与采蓉都嫁了普通人家,没有让娘家脸上增光,大哥就只剩三妹这一个希望了。”采萝说着,脸上有一丝愧色。
“采萝、采蓉,你们知道嫂嫂说这话并无嫌弃你们的意思,骨肉情深,不是用来做权力交易的。”
“嫂嫂,我知晓你自从嫁过来以后,便与我们胜似亲姐妹,我与采蓉的婚事都是你张罗着办的,这点我们终身难忘。我与采蓉虽嫁了普通人家,但郎情妾意,过得甚是恩爱,比入那长戬高门好过百倍。三妹若是嫁了玉珩,我看倒也比那白子衿好百倍。”
落乔叹道:“是啊,白子衿虽好,终究不喜欢三妹,三妹在木华山这么久了,他非但没有对三妹生出情意,反而冷淡的很,真真的拿三妹当作下人看待,我看了心疼,才做主将三妹接回来。”
采蓉道:“我看这次三妹瘦了不少,定是在木华山日日操心的缘故。”
“但愿这次她能与玉珩生出情意,了了她的婚事。这一拖二拖的,婚事也拖了这么多年了,该有结果了。”
姑嫂几人说着,到了父母之处便住了嘴,父母身体不好,这些烦心之事还是少让他们知晓的好。
却说采蘩与玉珩在阁楼,采蘩只瞧着下面的排场,并不主动与玉珩讲话。玉珩见采蘩高冷,欲走到她身边说话,又怕她不理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玉珩心想,若是这次再不与她说话,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便悄悄走近采蘩,在她身后低声说道:“三公主倒是兴致高的很。”
采蘩没有动,也没有将头转过来,淡淡道:“傻站着也是趣,倒不如瞧瞧这下面的热闹。”
“三公主……不知还记不记得起玉珩?”玉珩试探着问。
“你我并未见过,何谈记得起记不起。”采蘩的语气仍是淡淡的。
“五千年前在表姐与你大哥的婚宴上,我们见过一面,三公主的音容笑貌便刻在我心里,再也不能抹去。如今五千年过去,三公主出落的亭亭玉立,比小时候还要美上千倍,令玉珩深深折服。三公主忘了婚宴的惊鸿一瞥,也难怪,那时候三公主还小。”
“你记性倒怪好的,几千年的事还记得一清二楚。”
“三公主说笑了,几千年的事情,该忘的都忘了,只是三公主你却是忘不了的。”
“殿下这是哪里话,你我素不相识,最多算个萍水相逢,哪有不忘的道理,我劝你还是忘了吧。”
“三公主此话的意思是让玉珩忘了你。”玉珩的话里带出几分失望。
“殿下,若是早上几年,你我兴许还有缘分,但现在采蘩心中已有他人,殿下还是断这个念想吧。”
“三百年前我便差人来你家提过亲,可是生生被你大哥遣回了。”
“那是大哥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晓。”
“三公主说的这位心上人,可是那天庭的白子衿?”
“与殿下无关,还请殿下不要问的那么详细。”
“三公主,我五千年才得见你一面,你竟如此冷漠,玉珩心痛不已。”
“若是我的话让殿下难受了,并不是采蘩有意为之,还请殿下见谅。”
“三公主,五千年来,我的脑海里、梦里全是你,尤其稍稍年长以后,更是日夜思慕三公主……”
“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要走了。”采蘩打断玉珩的话。
“三公主你……”
“殿下一片真心采蘩心领了,但请殿下恕采蘩不能从命。”采蘩说完,便下了阁楼。
玉珩追了几步停下了,知道就算追上她也无果,便默默地看着她的离去的背影,任心中的疼痛翻江倒海。
用五千年的青春年华来爱一个人,却只换得她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我爱你,想要给你所有的幸福,你却不给我走进你世界的机会。
爱一个人,从来都是痛苦的。
采蘩下了阁楼,转身也往母亲处走去,却不知窗边那双深情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消失了为止。
愿得你心,与你共白首,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一直等下去。
落乔正与母亲小姑几人说话,见采蘩过来,忙将她拦了出来小声问:“你一人回来啦?玉珩呢?”
“还在阁楼。”
“你们谈的怎么样?”
“嫂嫂,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心中已容不下别人。”
“唉!”落乔叹了一口气:“你进去吧,我去阁楼瞧瞧玉珩。”
采蘩便进去了,与她母亲坐在一处,顺手拿了一个果子剥开吃。两旁的丫头忙用盘子接了,将果皮倒出去。东海水君的这处寝殿装修的甚是豪华,因东海盛产珊瑚、水晶,所以殿里所用物什全是用这些名贵之物特制而成,更有那墙壁是用整块白水晶建造,在海水的映照下发出温润的光芒,实打实一座水晶宫。
夫人见落乔没有回来,便问采蘩:“你嫂嫂呢?”
“母后,嫂嫂去招呼客人了,一会儿回来。”
“这个来了,那个又走,人总是坐不齐全。”夫人抱怨道。
“母后,一会儿父君的寿宴就开始了,我们姐妹几人都陪你用膳,谁都不离开,好不好?”采蘩笑着对夫人说。
“那敢情好,为娘的巴不得天天与你们在一起。”
姐妹几人一齐笑起来。
却说落乔来到阁楼,见玉珩尚在此伤心,便走上前安慰道:“玉珩,我见过采蘩了,她……”
“姐姐不必说了,三公主的心意我已明了,她心中另有其人。”
“玉珩,这件事是姐姐没办好,你要怪就怪姐姐吧。”
“我不怨姐姐,反而感谢姐姐给了我这次见到三公主的机会,此生能见她一面,我无憾了。姐姐保重,我先告辞了。”玉珩说完便转身欲走。
“玉珩,路上保重!”落乔叮嘱。
“姐姐放心!”玉珩一面说着,人便下了楼。
转眼水君寿宴已过,采萝、采蓉、采蘩与父君母后在一起住了几日,便各自回了家,临别免不了又抱头痛哭一回。
采蘩回到木华山,见燕湄将月亭照料的甚是仔细,心下松了一口气。
子衿见采蘩回来,只淡淡一句:“你回来啦。”便再也没有下文。
采蘩多日没见子衿,思念的厉害,却见子衿面无表情,那一腔热忽忽的思念登时被泼上冷水,心拔凉拔凉的。
这日,燕湄下课后到静思居用过晚膳,回来后又与翘翘玩耍了会儿,便早早更衣洗漱,卧榻歇息了。到了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静语师太满脸是血地在向她哭诉,好像在说着什么,可是任她怎么听都听不清楚,燕湄一着急便醒了,伸手一摸头上全是汗。
燕湄心想,莫非静溪庵出了什么事情?自从上次回去,亲眼见那松林寺的玄熙和尚被雷劈死,到现在已经快两年了,走的时候惠清师姐还怀着身孕,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孩儿也该会走路了,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回去,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燕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回去看看,好容易挨到天亮,随便洗了把脸就来到静思居找子衿,子衿正在院中读书,见燕湄来了,便放下手中的书问:“湄儿,今日这么早过来有事吗?”
“师父,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夜里做了梦,梦见静语师太满脸是血地在说什么,所以我想回静溪庵看看,看惠清师姐现在生活的怎么样。”
“湄儿已好久没有回去了吧,必是心中想念了,师父准你回静溪庵住上几日,你有没有计划何时走?”
“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动身,可以吗师父?”
“自然可以,我去送你。”
“不用了师父,大师兄还在昏迷中,你走了我不放心大师兄,你只消教我与翘翘一样的腾云咒就行了。”
“月亭的伤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有采蘩照顾他我倒是很放心,再说了,我用仙障护住了他,山上还有你二师兄和三师兄守着,不会有事的。倒是你,又没腾过云,哪能随随便便念个咒就去的,万一半路从天上摔下来怎么办?若是只摔坏你倒也罢了,万一砸到别人,岂不是伤及无辜?”
“师父,你就不盼我好,我会有那么霉运吗?”
子衿微微一笑:“我与你逗着玩儿呢。让你自己去,我终究是不放心,还是我送你去,送到我就回来,三日后再去接你,这样可好?”
“好吧,师父我先回牡丹阁准备一下,再叫醒翘翘,你随后过来好吗?”
“好,你去吧。”
子衿站起来,将书拿在手中,目送着燕湄的背影。
采蘩在厢房中听见他二人交谈,心中不免难受的厉害。采蘩虽与子衿一个别院进出,却是一个睡正房,一个睡厢房,从无有过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