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将燕湄送回静溪庵,折身回去了。燕湄与翘翘站在静溪庵门外,见这里还是那样破败,却打扫的干净利落。
燕湄站在门外,轻叩了几下门,里面传出一声柔柔的问话:“谁呀?”
燕湄听出是惠清的声音,答道:“师姐,我是湄儿,快来开门啊。”
里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少顷惠清便打开门,见是燕湄与翘翘,高兴的忙将他们请进来。
燕湄猛地抱住惠清问道:“师姐,你没事吧,我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师太跟我说话,我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所以便急急赶了回来。”
惠清摸着燕湄的背柔声道:“我没事,就是想你了,大概师太也想你了吧。”
“嗯,这就好。”燕湄点点头,松开惠清。
翘翘昂着头看着她们,自言自语道:“真是姐妹情深。”
惠清低头笑道:“翘翘,我也想你呀。”
这时从厢房探出一个小脑袋,小脑袋上长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十分可爱。
燕湄问道:“师姐,这是?”
“这是宝儿,你走的时候我已怀上了她,现在都两岁了。”
燕湄早就料到此次回来庵里会添个娃娃,但此时还是惊讶极了,她看看惠清,过去将宝儿抱起来,宝儿见了生人虽稍有反抗,但还是让燕湄抱了。
燕湄笑着逗弄她:“宝儿。”
这宝儿只吮手指头,却并不答应。
燕湄又叫了一声,宝儿还是不答应,燕湄觉察不对劲,便用疑惑的目光看惠清。
惠清苦笑了一下:“宝儿是哑巴,不会说话。”
“为何?”燕湄好像不相信,她将宝儿放下,让翘翘陪她一起玩儿。
“前段时间发现不对,带她去看过郎中,郎中说是胎里带的,治不好。”
“宝儿这么小,却不会说话,太令人痛惜了。”
“我有时候常常想,是她那死去的爹罪孽太深重,报应到宝儿身上了。”惠清苦笑一下:“不过这样也好,宝儿不会说话,也不用叫我娘亲了,不然我一个尼姑常被娘亲娘亲地叫着,岂不让人笑话?我总与香客说,宝儿是我出去化缘的时候捡回来的,说多了他们也信了。”
“师姐!宝儿虽是那恶人的骨血,但他已遭受报应,他的罪孽与宝儿无任何关系!”
“话是这样说,我总觉得冥冥中要遭报应的,欠了人家的总要还的。”
惠清一面说着,宝儿却过来拉她的衣角,惠清蹲下慈爱地问她:“宝儿,你要干嘛呀?”
宝儿一笑,又转身跑了,惠清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原来翘翘教她在地上画了一朵花,她是让惠清看呢。
惠清看了看,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宝儿十分开心。
“宝儿虽是哑巴,但极聪明,也非常懂事,这样我的心里还好受些。”惠清道。
燕湄叹了一口气:“师姐,如今庵里香火还是那么冷清吗?”
“比以前强不了多少,不过我开辟了荒地,种了一点粮食,加上庵里的香油钱,勉强能维持我与宝儿的生计。”
“师姐,今日我身上带着些碎银,我们下山给宝儿买些吃的和用的吧。”燕湄见宝儿的衣裳短了一截,玩的也是惠清给她编的一些小筐小篓之类的东西。
“湄儿还是留着自己用吧,宝儿自生下来就与我在山上生活,也不觉得苦。”
“师姐拿我当外人了。”
“湄儿误会了,你我自幼一起长大,胜似亲姐妹,我怎会拿你当外人?只不过师姐觉得你攒些银子不易,万一有了花销再吃紧。”
“师姐,我在木华山用不到银子,我攒这些银子就是为了给师姐的。”
“既然师妹这样说,那师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师妹今日累了,何不歇息一晚,明日我们一早下山可好?”
“也好,今日天色已晚,估摸着到了山下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明日我们早些起来,先去师太的墓前拜祭,拜祭完了就下山。”
于是惠清便烧火做饭,几人吃了晚饭,又在榻上逗弄了一会儿宝儿,才熄灯入睡。
第二日一早,几人早早起来,拿了香烛黄纸,去了师太的墓地拜祭,燕湄见墓地四周打扫的干干净净,想必是师姐经常来看师太。
燕湄将香烛点上,跪在地上说道:“师太,我来看您了,您在那边过得还好吗?若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托梦给我,我给您捎去。”
惠清也跪在一旁,未说话泪先流了下来。
燕湄倒过来劝她:“师姐,师太走了这么久了,别哭了,让听了她在下面不安生。”
惠清忙擦了泪,说了几句在下面保重的话,便起来了。
燕湄道:“师太,我们走了,过几天再来看您。”
几人告别师太,便一起下山去了。
今日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微风送爽,翘翘在前面撒了欢跑,宝儿紧跟在他后面,还不到一日,这二人便混的极熟了。
想来这翘翘还真是个陪孩子的老手,燕湄便是同他一起长大的,现在又轮到了宝儿。
山下的集市很是热闹,卖各种小吃的都有,燕湄几人因出来的早,没顾得上吃饭,此时见了这些吃的,不免感到饥肠辘辘。
燕湄挑了一个干净的饭馆,几人坐下,要了几个小菜和粥饭,还给宝儿要了一碗鸡蛋羹,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路人因没有见过像翘翘这么大个头的鸡,更没有见过鸡一起上桌吃饭,最奇的是这只鸡居然会自己用筷子夹菜,不一会儿便有一群人围观。
翘翘见众人都冲自己而来,心中益发得意起来,不但自己吃,还喂起了宝儿,只见他给宝儿夹了一块豆腐,宝儿一张嘴,那豆腐便稳稳地进了宝儿的嘴,众人自是喝彩一番。
一时间这小饭馆的客人竟暴增了几倍,有的是真来吃饭,有的是借着吃饭的机由来看翘翘,忙的店小二焦头烂额,厨房也将预备了几天的菜都用上了,就这菜还是供不应求。
众人对着燕湄一桌人指指点点,因都是些普通百姓,燕湄也不好着急。只听人群中有人道:“这伙人是变杂耍的吧,瞧人家把那鸡训练的多听话!”
有人附和着道:“嗯,估摸着是变杂耍的,一般人家谁会训练出这么中用的鸡。”
翘翘听了他们议论,心中不由气的吐血,什么杂耍,人家是神仙好不好!真没眼光!
燕湄见翘翘不高兴了,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暴露神仙的身份,翘翘忍了忍,只好任他们说去。
几人赶紧扒完碗中的饭,喊小二结了帐便离去了,围观的群众见他们走了才散开。
这家小饭馆做的菜本来就不错,只是位置偏僻,平日来的人少,今日燕湄带翘翘来吃过一顿饭,这饭馆的名气在人们心中陡然长了不少,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慕名前来品菜,这饭馆竟成了一方名吃。
刚从饭馆出来,忽然一个妇女拉住惠清问道:“惠清师父,你今日有空下山来了?”
惠清见是一个常去的香客,便点头答道:“是啊,今日得空,出来转转。”
那妇女瞅着惠清身后的燕湄与翘翘,小声问道:“他们是你的亲戚呀?怎么从来没见过?”
惠清笑笑道:“啊,是亲戚,今日亲戚来了。”
妇女又问:“住上几日吗?若是住上几日,我明日带几个姐妹去庵里上香,顺便让她们见识一下这大神鸡。”
惠清答:“住几日,住几日。”
那妇女得了惠清的话,颠颠地走了。
燕湄又在集市上给宝儿买了几样布料,并一些小玩意儿,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所到之处无一不是被人围观,都是冲着翘翘这只大公鸡来的。
人们说什么的都有,翘翘感到万分苦恼,才感到原来做名人竟是如此不易。
几人逛了一天,都逛累了,宝儿也伏在惠清肩上睡着了,于是便回了静溪庵。
第二日,昨在集市上遇见的那妇女果然带着一帮姐妹过来上香,每人都捐了不少香火钱,翘翘在一旁站着冲她们点头致谢,稀罕的这些妇人一个个都啧啧称奇。
妇人离去以后,陆续又来了许多慕名而来的香客,不到一天的时间,庵里便收了许多香火钱,比往年一年的收入都高。
有的香客见翘翘色彩斑斓,犹如神鸡,便请翘翘占卜,翘翘看一眼来人,由那人随手抽出一个签,因怕暴露神仙的身份,所以不敢开口,燕湄在一旁帮着解释,竟然说得八九不离十,香客觉得遇上了神人,便一掷千金。
这样折腾了两天,翘翘火了,倒冷落了庵里的菩萨。
夜里惠清给菩萨上香,口中念念有词,求她千万不要见怪。
翘翘便与燕湄商量,在这里多住几日,好为庵里再多挣点香火钱,这样他们走了惠清与宝儿的生活也有了着落。
燕湄心下犹疑,觉得毕竟这是尼姑庵,尼姑庵应供奉菩萨,众人应冲菩萨而来,这样做是在骗大家,翘翘却反驳道:“我虽然品阶低,但大小也是个神仙,众人拜我也是合理的,并非拜不得。再者你也与师父学了些占卜术,并非胡诌,所以这钱咱们挣的理所当然,花的理直气壮。”
燕湄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便答应了。
又住了一日,来庵里许愿的人更多了,有的求子、有的求财、有的求金榜题名,总之各种名目都有。
翘翘与燕湄忙的团团转,庵前的功德箱不到一日便满了,只得又重新放了新的。
惠清心中惴惴,总觉得这钱来的太易,终归不是自己应得的,便于燕湄商议,将这两日进的香火钱存下,等过了这两日,再用这些钱买了米面,日日放饭,那山下穷苦的百姓、乞丐都可以来吃,直到这些钱用完为止。
燕湄自然也同意,便将所有的钱放置起来,只待过两日让师姐依了她的意思行事。
一晃三日过去,与子衿约定的时间到了,这日子衿远远见静溪庵门前竟一改往日的冷清,突然变得热闹起来,不知何故,便在一僻静处按下云头,化作凡人走了过去。
只见众人在庵前排起长队,子衿更是不解,便问了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大嫂,你们都在这里排队做甚?”
妇人见子衿气度不凡,以为他是哪个慕名而来的公子,便道:“静溪庵来了神人,都来许愿,你也是来许愿的吧。”
子衿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神人?许什么愿?”
妇人见他不知,问道 :“你不是本地人吗?”
“大嫂,我是做买卖的,今日从这里路过,我素来好热闹,见这里热闹非凡,便过来问问。”
“那你在我后面排队吧,听说今日是最后一日了,过了今日,神人便走了。”
“哦哦。”子衿还是没闹情怎么回事,只好排在妇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