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句话戳到他死穴上，两人沉默对视，段奕琛转个身回到车上，丢下一句，“我不是来和你比嘴皮子，如果你真的为她好，好好考虑我的话。”
汽车绝尘而去，尾气弥漫在空气里直到消散，傅言收起嬉笑讽刺，反身坐上车，手搭在钥匙上，扭到一半又停住，眼皮微微耷拉，眉头蹙起，段奕琛的话并非是耳边风。
呵，他怎么会护不住自己的心上人。
想是这么想，在短暂的纠结之后他还是拿出手机拨出最上头的一个号码。
“喂……”
电话很快接通，他才张嘴说一个字，那边就吼了起来。
“臭小子！回来了也不先回家！眨眨眼就刷掉几百万，你当我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责骂的声音虽然苍老，但中气十足，比起责备，更多的是不满，“现在还在哪儿晃？拍卖会都结束了！”
“爷爷……”他瘪瘪嘴，打断他单方面的抱怨，略带委屈，“我有正事找您。”
他口中的正事一般都牵扯到地下的声音，傅老爷子果然收敛了怒气，秒变正经，“什么事？”
“我今天被人袭击了。”他清清嗓子，其实他并不在乎这件事，但为了顾婉安的安全，一定要尽快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什么？”电话那头瞬间绷紧声音，跟着是急切地关怀，“你还好吗？”
“没受伤。”他安抚着老人，心里泛起柔软，而在听到老爷子下一句话后温馨的笑立刻冻结在脸上。
老爷子在确认他没事之后一下就放了心，慢腾腾地回答，“要我帮你查也可以，你先回家。”
Excuse me？他对着空气无声地做出一个“what”的口型，脏话马上就要飙出来又被他压回去，他最烦的就是回家。
他家就像一个全年无休的寺庙，安静不说，还有一个一年四季一刻不歇的念经“老和尚”。
对，就是他爷爷。
话痨冠军非他莫属，在外人面前明明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简洁凌厉形象，结果一关上门就变成了唠唠叨叨的小老头，偏偏家里还没人敢忤逆他。
“爷爷，这和我回不回家没有冲突。”他耐心和他讲着道理，抱着微弱的希望。
那头沉默一秒，随后传来一声大吼，“隔壁王老爷子的重孙子都一岁了！”
……他不知该如何接话。
脑袋里闪过顾婉安的脸，忽然轻松地勾起嘴角，“爷爷，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温柔大方漂亮善良，出身不俗。”
“……然后？”他绝对不会相信这样的女孩子能看上他不着调的孙子，“人家能看得上你？”
“这不是在努力嘛。”撒娇大法百试百灵，这得益于他得天独到的软檽嗓音。
老爷子噎了一下，再提问半信半疑，“真的？”
“嗯。”他回答得自信，眼里浮上期待，听老爷子这意思可能能放他一马了。
等待使人紧张。
过了一分钟，老爷子给出简洁的回答，“回家。”
“不回，”他扬起的笑脸一秒垮掉，倔强拒绝，眼珠子一转，转移话题，“早上袭击我的人身形很熟悉，您帮忙查下尽快告诉我结果，不要给他们可趁之机。”
老爷子毕竟年纪大，又是真的为他好，被他一带关注力就偏了，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嗯，你自己注意。”
“好，那我就挂啦。”
“等下，你到底回不回，不回我就不……”
“挂啦挂啦，我去追你孙媳妇儿啦。”
爷爷未说完的话被永远切断，傅言将手机丢在副驾驶上，无视下一秒就打过来的电话。
爷爷当然会被他查，但他也不能掉以轻心。
尽管成功场外求助，蹙紧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不把源头拔除，他怎么都无法安心。
而另一边，开车回去的段奕琛停在了半路。
倒不是生气，只是手掌疼得握不住方向盘。
在展览馆搏斗的时候他一个没注意被对方划到了掌心，事出突然，只来得及临时用衣袖包扎一下，现在血早就浸透了那薄薄的衣袖，本来该直接去医院，可见到顾婉言害怕的样子，就只能硬着头皮先送她回来。
后来又和傅言谈了几分钟，现在脑袋已经有些发晕。
他撑着打给了周庭青，简单说明情况后对方说马上赶来便挂断电话。
意识再清醒的时候是在周庭青的家里。
“你可算醒了，再不醒我可能会把你送到医院去。”他刚一动，马上就有一双手过来托住他的脑袋，抱怨着。
“我睡了多久？”在他的帮助下，段奕琛靠在床头，问道。
“你应该说你晕了多久，”他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回答，“失血这么多不第一时间包扎还在外面浪，没晕在半路真是命大。”
他淡淡一笑，“赶在晕之前打给你了。”笑容随着话音落下淡去。
周庭青摸摸鼻子，努努嘴，“还好，不要碰水。”
“嗯。”他眯着眼，看了看被裹得严实的手心，忽又想到顾婉安，偏过头，“我手机给我下。”
划开手机，翻出前不久才打过的电话号码，按下拨号键。
“铃铃——”
顾婉安正在开心地唱着歌，手机冷不丁响起来，吓了她一跳。
可能是傅言到家了，她这么想着，转着圈迈着小碎步准备去接，一看来电显示，偌大的“神经病”三个字映入眼帘。
不好意思。
她果断按下挂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机械女声尽职尽责传达着对面的拒绝，段奕琛脸色一寒，瞄了眼手机屏幕，等了两三分钟，又打过去，“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她在和谁打电话……”他寒着脸小声嘟囔一句，脑子里闪过傅言的脸，捏着手机的力道一紧。
旁观的人及时阻止，“等等，小心伤。”
他握着手机，这次等了半小时才打过去。
“对不起，您——啪——”他把手机砸在床上，眉头整个纠集在一起，她到底和谁打这么久的电话？
“……消消气，”百年和事佬捡回手机塞到他手上，尬笑着安慰他，“可能在和朋友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