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CLUB,二楼包厢
“心愿,这不太好吧,怎么说秦亦然也是秦家的人……”
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劝解的语气,听着,是火上浇油的味儿。
年轻气盛的孩子,哪儿经得起挑拨。
“秦家的人怎么了?他爷爷退休了,他老子还不是在我爷爷手底下,今儿就办他狗日的。”
身为军部总长杨亚龙的金孙,杨心愿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型,五官精致,长得比女孩还细嫩,一眼风情万种,一肚子坏水。
“心愿,我劝你还是不要动手,最起码,不要在这家店里。知道NO。1谁开的吗?秦亦然的姑姑,秦缘。”
国院副理长莫可意的独子莫雪阳,黝黑清澈的眸子上染上几分深不见底的莫测,微微垂下的长睫掩去暗光。
杨心愿闻言,爆出一句,“哔了狗了。”
同一时间,坐在顶楼办公室的女人,一手支在桌上撑着下巴,一手捏着酒杯轻轻晃动,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
“莫雪阳,有点意思。”
外头人里,能知道这家店幕后的老板,不出五个人。
她很好奇,他从什么渠道得知。
“莫家近两年,窜得贼快。”
NO。1的掌柜姜林峰,推了推金丝眼镜。
这店的设计和装潢,全部由安全部门的专业人士完成,先进设备在隐蔽的地点埋伏下来,该听的,该看的,都不会错过。
明面上这家店跟秦缘没有关系,姜林峰当着老板,暗地里,秦缘能探听所有。
“听说,出了京城四霸?”她动作优雅地点燃一根烟,笑。
“呵,可不是,秦亦然,房照序,杨心愿和莫雪阳,都不是省心的主儿,跟那会儿的军部四公子可没法比。”
姜林峰嗤笑着摇摇头,听名字就知道,霸王和公子,一个贬义,一个褒义。
“杨家和莫家,这场联姻,非常成功。”秦缘眼里寒光乍现,都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杨家的味儿变了。
杨心愿跟莫雪阳是表兄弟,莫雪阳的母亲是杨心愿的姑姑,杨亚龙的小女儿杨文雅,这场联姻,被称作军部与政部的“桥梁”,贯通之后,多年屹立不倒。
“那也得看有人扶不扶得起来。杨乾坤是真不行,跟他老子差远了,莫可意不错,人缘好,比陈鸿飞好。
陈鸿飞太出挑了些,近两年跟狗似的,专门跟秦家作对,多少人冷眼瞧着,就希望秦陈两家掐起来,咱副总长的脾气可真好,愣是没跟他起冲突。”
姜林峰这话里头,信息量可不少。
“那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我哥要是当真了,就失了风度,可这些事也挺恶心人的,我得找个机会收拾他一下。”狗龇牙了,就要打得它怕,才不敢咬人。
手里的烟袅袅升起,清冷的声音里带着磅礴的气势,无所撼动的眼神里,肃杀着帷幄。
闲聊了几句,有人推门而进,三位风格迥异的军装男子,前后进入。
“井子,商子,靴子来了啊。”姜林峰上前一一与他们打招呼。
“啊呸,疯子,你要再喊老子靴子,老子就跟你打擂台去,不死不休。”
薛佩扎根在基层,说话一股子糙味儿,听着姜林峰故意怪声怪气,上手搂紧他的脖子,不过,下手只用了两分力道。
“呵呵,要不喊你薛姑娘,或者佩佩?”
论身手,姜林峰完败,论嘴炮,他必胜。
“你丫的……”
薛佩上下其手去掐他的肉,姜林峰笑呵呵跟他打成一片。
迟商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不像军人,像个老谋深算的商人,狐狸眼眯着。
房照井一改往日闹腾的性子,靠在墙角,嘴角微抿。
房照井、薛佩、迟商、姜林峰,为秦缘手下四大金刚,最得她的信任。
她人不在京城,圈里圈外的事,都是这四人替她料理。
收集情报、分析局势、交往人际、控制场面、收拾摊子,都是好手。
“小井,怎么了?”察觉到房照井神态有异,秦缘单刀直入。
“其实……我要结婚了,我想过些平静的日子。”房照井交叉站着的双腿换了下位置,虚空拳头,抵在唇边。
“知道了,你的工作我会调整。”秦缘简洁落断,摁灭烟头,起身,离开,没有再给房照井说话的机会。
留下的四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有些事,单身的时候能做,结婚了以后,就会有麻烦;有些事,单身的时候有胆子做,有了牵绊,就会有顾虑。
迟商对姜林峰、薛佩使了个眼色,两人跟着他离开,留下房照井,形单影只。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那年,他被人拖进了巷子里,明晃晃的刀片对着英俊的脸庞就要下来了,预期的痛楚却没有到来,只感觉几滴水溅在脸上,随后一股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睁开双眼,错愕地发现,刚才还笑得狂妄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破了个洞的肚子,握着刀的手却怎么也松不开,上面还压着如泰山一般的重量,那只手死死地往里用力。
鲜血流淌过了白皙的手背,滴落在地上。
“要不滚,要不全折在这儿。”手的主人冷艳无比地看了那些小混混一眼。
别人可能觉得她在虚张声势,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很容易就分辨出她不是在开玩笑。
所有人表情一凝,面面相窥。
最后带头的打了眼色,不一会儿那些人就拖着伤员都离开了。
“大姐头,以后我跟着你混了。”房照井看着她握着刀子流淌着血的手,大脑被热血一冲,立下了一辈子追随的誓言。
那女生掉头就走,房照井在后面喊了两声,她也没回头,只能看着她消失不见。
后来的事就更让人惊讶了,人伤成这样,愣是一点风都没吹到那只手的主人身上,她还是潇洒自如地走在校园间。
房照井深知她的不凡,苦苦追随,几经考验,才成为她麾下一员。
本来以为是一辈子的追随,现在看来,还是自己不够强大。
秦缘对每个人的工作都有安排,只是他选择的路,已经不合适这样的安排了。
他是长子,要扛起房家的责任,不能再继续当个无用的“大少爷”了,他也要进入权力圈子,成为父亲、爷爷这样的人,为房家未来的辉煌添砖加瓦。
秦缘乘车离去,开车的是她从小到大的伙伴,她的护卫,秦寄年。
北营区不允许她带外人进入,寄年就回了京城,她也没有在北营里培植自己的人马,一切都像是过场,只为了履历上的一笔光辉。
“寄年,你也变了吗?”秦缘轻声喃语。
“寄年不会变。”秦寄年不会说多动听的话,可他的心是坚定的。
从第一次秦老爷子带着他走进秦家的大门时,他就认定了,他的未来,只有她。保护她,直到生命的终结。
他是秦缘的影子,没有她,他就消失了。
车子经过一个宵夜摊集合地,将车窗按开,一股寒风登时灌入车内。
秦缘轻咳了一声,临街林立的大排档呛人的油烟味和炒菜的香味登时飘了进来,人声鼎沸,非常热闹。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的人都进入梦乡,管理者销声匿迹了,白天蛰伏的生物都出来觅食了。
一股热切而不加掩饰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仿佛与这个高档的娱乐区格格不入,但宝马奔驰停下了,西装革履也在撸串,他们吃得热火朝天的,餐巾纸扔在地上,踩在铮亮的皮鞋上。
在这里,人与人,有很大的不同,职业身份不同,地位阶级不同,人与人,也没什么不同,付一样的钱,吃一样的食物,坐一样的凳子,在寒风中排队。
这一切的热闹却没有进入秦缘的心中,她的眼睛里映着空中皎洁皓月,流动着泠泠月光。
“以前,这里是一排平房,全是小餐馆,小井和峰子经常来这里买吃的。
小井喜欢第二家的蛋炒饭,米饭炒得松散,鸡蛋煎得松软嫩黄,葱花爆得焦香四溢。
峰子喜欢吃隔壁那家的西红柿打卤面,西红柿酱汁浓稠,酸甜可口,面条香而劲道。
他最会找好吃的东西了,一个学期就重了十几斤,看到那些奶酪面包,红丝绒蛋糕,泡芙,就走不动道。
小井也喜欢吃甜食,把牙都吃坏了……”
她双眼无神地望着,从红色的帐篷,想看到过去,那些快活的日子。
秦寄年从后视镜看了眼秦缘,心中发酸。
房照井和姜林峰是最早跟着秦缘的人,他们在一块,已经十六年了。
他们玩过高校联盟,把一流学校出的卷子和参考书影印后流入需要的人手里,以及代考分级模式,越高级的考试收费更贵;
从市区内跑腿买东西到国外奢侈品代购,一应俱全;
知识流通也好,货物兜售也好,形成完整的利益链,从上往下地控制人心和财富;
组织过地下赛车,黑拳赛事等,只要少年们喜欢的事,都没有落下;
甚至可以插手到政事,影响局势,把一位地位稳固背景深厚的领导拉下马。
他们在背后推动,事后秦缘把痕迹全部抹去。
谁会想到这些是一群孩子策划的,并且还成功了。
以前,房照井是她最倚重的人,现在,也最让她失望。
年纪长了,阅历涨了,心气平稳了,性子安分了,当年闹得帝都底儿朝天的大气磅礴也一去不返了。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刚回京城,雄心勃勃,招兵买马,大事正起,房照井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透得心凉。
“要走的,留也留不住,也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寄年,去启明山庄。”
失落也是一时间的事,下一刻,她就有了新的部署。
没有谁,离不开谁的,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只是过客,只是有人长途,有人短途罢了,辞别后,重新上路,依然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