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然躲在房间里,打开手机上一个需要密码的软件。
在里头设置了些数据,就出现了秦缘房间的画面。
看到了她对那些东西的不屑一顾,清晰的表情他尽收眼底,心底嗤笑。
准备的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估计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她的喜好。
把一样一样的东西弄回来,放进了她的房间。
就为了她哪一天来,或者是在榻上躺一会儿,或者是在棋盘前面徘徊一会儿。
可惜,她不喜欢啊。
当他看到她躺在床上,有种情不自禁的冲动。
他们这群少年人,虽说玩得嗨,但对女人的兴致,还真不大。
有太多的乐子可以替代这种无趣的,只有片刻欢愉的运动。
若不是上次的药提起了他不同寻常的兴趣,他也不会关注这个方面。
女人,当他不想要的时候,就是坨屎;
在他想要的时候,就会去研究,去透析。
样貌上的特征,妆容下的真实,身体的密码,奇葩的思想。
他神奇的姑姑,是女人中的女人,奇葩中的奇葩。
有人说她心狠手辣,有人说她温暖善良,有人说她高冷难攀,有人说她平易近人,她能掌控权势,也能驾驭男人。
他在读书的时候,就听了许许多多的人提及过她。
从学生时代开始,她的名声就十分响亮。
她是大侠一般的存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满足了少年人对高大形象和自由灵魂的向往,人气极高。
她神马都会玩,台球,飞镖,划拳、掷骰子,还都玩得精。
对少年人来说,这些都是炫耀的资本,她周围那些孩子们都乐意跟着她玩。
她抽烟的样子,迷人;
她大声笑,恣意;
她喝酒的样子,潇洒;
她出口成章,沉醉。
她是孩子们的精神导师。
女孩送情书,送花,送好吃的,学习怎么做一个坚韧不绿茶,自立不白花的好女孩,不做女表。
男孩讨教武术,讨教泡妞技术,还有做男人的品质,要做也得做一个风流而不下流的真男人,不做渣。
她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八一”人,是他们的领袖,精神仰望。
现在,精神领袖,就在床上。
他梦里的画面再次浮现出来,那些撩人的姿态,在拨动着他的心。
她两指夹着的烟,已然快燃近至烟蒂,上面长长的烟灰就要全部坍塌……
她轻弹烟灰,灰烬碎灭地落入地上;
她吸入最后一口,迷离地眯开眼;
轻荡的烟从她鼻腔里、唇里缓缓泻出;
烟头被她弹了过来,就在他的面前落地,仿佛一个信号。
他忍不住一只手放在胯间,望着手机屏幕上的画面。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个有魅力的女人,是他的姑姑。
还是被他老子惦记着的女人,真有意思。
小男孩的初次幻想,你完全想象不到的画面。
外头的脚步声经过,是爷爷,或者是爸爸。
姑姑会吓得花容失色,抱着他的手会颤抖。
外头就是至亲的亲人。
老爷子要是见了,会气得晕过去。
秦立寒见了,会嫉妒发狂。
哪怕她又打又哭又反抗,他也不会放了她。
当然,他更喜欢外头的人即便发现了,也不进来。
就让这种慌乱的紧张的气氛一直弥漫着,见着她求饶又失措的模样。
泪水中的她,就像是清晨刚从地里采摘的青菜,承载着露珠的鲜嫩,一定是惑人心扉的。
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点燃,却没有抽。
在烟雾腾腾中,还在回味着。
少年的桀骜,少年的毒刺,都在这一刻,化为了慵懒饱足,像一只无害的小动物。
他心想,仇不仇的,先放下,以后还是该做个好侄儿,好好“伺候”姑姑。
祭祀仪式,供桌上摆着的都是秦缘的母亲爱吃的东西,她偏好甜食。
过去苦难年代养成的口味,到哪儿都要带着点甜味。
苦日子里有那么点甜味,就不觉得苦了。
到后来生病了,医生限制了她的甜食,她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就为了吃上一颗糖。
死,她都是带着甜味走的。
秦缘一岁多母亲就没了,秦简也跟着丢了魂。
等他回过神来,老闺女就跟看陌生人一样看他。
他心痛啊,却无可奈何。
秦立寒一贯听母亲的话。
妈妈说要照顾好妹妹,他就一步不离地把秦缘带在身边。
同吃同睡,她的吃喝拉撒,他不愿意假手他人。
后来,他们兄妹的关系,太亲近了,不得不分开。
他是个十分淡薄冷漠的人。
这是两任妻子给他的评价,他无言以对。
在他决定听从父亲的话,联姻,秦缘离开家后,他的情感,就埋葬了。
“责任”一词,就像一座大山,压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的脚,跨不出去。
“老伴,今年大家都在这里。
立寒很好,他马上就是总长了,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放心;
缘缘也很好,她回帝都工作了,坐办公室,没有危险的,你也放心;
还有,咱们的孙儿亦然,他虽然不着调,但也听我的话;
家里人都好,我也好,你在那边好不好……”
老爷子是硬汉柔情。
一辈子的情感都在这一个人的身上体现了出来,再也没有力气给别的女人了。
秦缘从来没有见老头这么絮絮叨叨的,看来,真的老了。
她的母亲,成分不好。
姥爷去世前,是隔壁党的官员。
姥姥是隔壁党领袖夫人的手帕交。
母亲跟父亲走在一起,不少人都为父亲不平,觉得他被拖累了。
父亲却甘之如饴,一辈子都仰望着他的爱人,敬重她,爱护她。
她生病的时候,他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床边哭,求她不要离开,她真的走了,他的魂魄也没了。
矢志不渝的爱,秦缘不懂。
康有为提倡一夫一妻制,可他却处处留情,坐拥三国合璧的妻妾;
黄侃在学术上成就斐然,对待婚姻却很随便,他一生结过9次婚;
报刊曾有“黄侃文章走天下,非吾母,非吾女,可妻也”之说。
那些浪漫的诗人,一生都在追求真爱。
哪个都是真爱过,被真爱的都没有好下场。
她曾听说过一句话,“一见钟情,明明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白头到老,都是习惯使然。”
她不完全认同,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爱不会太深,也不能太深。
情深不寿。
晚餐时间,家人坐在一块吃饭。
秉持食不言的原则,这顿饭,吃得安静。
老爷子想给小闺女夹菜,却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当哥哥的想说句软乎话,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侄儿的,稀烂货,一边吃饭,一边意阴(第三声),把饭当姑姑吃。
秦缘吃得很好,不是多精致的食物,带着味蕾熟悉的滋味。
面片汤,热乎乎的,菱形条,咬一口,入口即化,满口浓郁的面香味。
芝麻白糖饼,丝毫不腻味,融化在味道素淡的面饼里头。
甜味细水长流般地从齿间缓缓流溢开,芝麻的香味让它更有层次。
据说她母亲特别喜欢芝麻白糖饼,家里的阿姨做得很合她的口味。
秦缘不太爱甜食,也觉得不错。
饭桌上,秦简旧话重提,还是想把秦亦然托付出去。
却被秦立寒极力驳回,“秦亦然也是秦家的男人,您就不怕他也是那命数。”
他嘴角的笑容有些凉。
秦简听着儿子的冷嘲,压下心底的怒火。
他也知道,命数不命数的,在这个家里,从来没有人信。
大家只是有默契地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秦立寒今儿这话,不可谓不重了,险些就要摧毁他多年的隐忍。
秦亦然笑,笑得极坏。
他跟他爹一样,什么命数,根本就不信。
他老爹是困在了责任一词中,他可不怕。
心爱的,就是毁了,也要握在手里。
既然对这个女人感兴趣了,总有一天,他要享受她的滋味。
秦缘可不知道侄儿的妄念,可是她知道,她该走了。
放下筷子,也放下享用晚餐的好心情。
对秦简那抱歉又挽留的眼神,对秦立寒那压抑又恋恋不舍的眼神,对秦亦然那诡异又放肆的眼神,她全都忽略。
站起身来,“父亲,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啊?哎!一路小心。”
秦简心累地挥挥手,直起苍老却依然坚强的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孩子们大了,他也管不了了。
秦立寒给了秦亦然一个警告的眼神,也离开了座位。
只有秦亦然仿佛得了什么便宜似的,好心情地把秦缘碗里剩下的食物全部都扫进了肚子。
如果可以,他还想把碗筷都收藏起来。
但这就太明显了,引起了长辈们的忌惮可就不好了。
他期盼的是,等他成功的那一天,再看他们吃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