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块下的楼。
左右两只胳膊被人扶着,秦缘笑言自己像老佛爷。
宴知槿腼腆,抹不开嘴。
迟商乐呵呵地半屈着腿,“小商子给您请安嘞。”
秦缘笑得去点他的脑袋,“别胡闹。”
宴知槿在旁,羡慕地看着二人互动,里头的亲近劲儿,他还没法子体会。
从十七楼下来,中途进出了不少穿军装的。
猛见秦缘穿着病号服,都要关心一番。
宴知槿与迟商一一解释着。
秦缘不耐多聊,他们也恰时闭上嘴。
这么的,就到了一层。
鱼贯而出的人,不停歇脚步。
医院里熙熙攘攘,全是人,瞅着都是熟张。
秦缘一行人最后出来。
她想多走两步,干脆送宴知槿离开。
宴知槿“受宠若惊”,心头感动。
迟商在心底暗笑,他这个顶头上司,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个“单纯”的人。
好在,他在工作上,以稳补愚,大致上,没有出差错。
秦缘的制衡术一贯都是这样,给宴知槿当副手,看着像委屈他实际上,很多地方,他都把控着全局,不会让宴知槿脱离他的手心。
宴知槿的车停在医院门口。
这会儿黑色的公务用车前头,围着两个少年。
一个黄毛熊猫眼,一个寸头铆钉马甲,嘴里骂骂咧咧,一看就不是啥好孩子。
“麻痹的,谁特么把车停进来的,老子怎么上车。”
气势汹汹的孩子,使尽踢车轮子。
边上一辆黄色的兰博基尼,停得歪歪扭扭,压着隔壁车位的线。
这么显眼的不规矩,还得理了?
宴知槿能把车停进来,挺有水平的。
但很完美地将兰博基尼驾驶位的门挡住了。
事儿很好解决,驾驶位进不去,从副驾驶位爬进去就是了。
可这些孩子,都是被宠坏的,哪里肯退一步。
秦缘没动,居高临下。
迟商给她拢了拢外套,也没动,看热闹的意思。
宴知槿阴沉沉就往自己车走,“你们干什么!”
他是个挺稳重的人。
但不代表,他是个好欺负的人。
毕竟家世不错,上头有父兄撑腰,底下有人奉承,混社会的时候,这帮小兔崽子,毛都还没长齐,能让他们骑在头上拉屎?
没见着车主,那俩孩子还没这么大气,看着了,马上火冒三丈。
“干什么,你说老子干什么,你会不会停车,把老子车门都挡住了。”
铆钉孩儿上前一步,昂首挺胸,气势十足。
就是个子跟宴知槿差了快一个头,说话破着音,总觉得,色厉内荏。
“长眼睛了就自己往地下看一眼,不会开车了,就回去多学两年,在这儿充什么二大爷。老子,老子,你在谁面前当老子。”
宴知槿俯视他,带了点威慑力。
秦缘头一回见宴知槿发飙,还挺有意思的。
黄毛孩儿一言不合,就开打。
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根棒球棒,狠狠地砸在了公务车的车窗上。
砸了一下不够解气,一下,一下,暴力十足。
“老子就是你的老子,哈哈……怂包,有种你也把老子车也砸了啊。”
两个孩子还笑着击掌,为自己的壮举而欢呼。
车窗裂成了碎片,车里头一片狼藉。
车子尖利的警报声,周围人惊栗的喊叫声。
这下彻底没法善了了。
这里是军部附属第一医院,哪会让你胡闹个没完。
保卫科的人立马来把人拿下。
黄毛扭动身子,“别碰老子,知道老子姓什么吗?说出来吓你们一跳,老子姓秦,哈哈哈……”
尖刺的笑声不停地在耳廓间回荡。
宴知槿心情烦躁的紧,他赶着回去送文件,碰上这两个二百五,真是郁闷。
迟商眼神黑亮深邃,隐晦不明。
秦缘的神态还是漫不经心,姓秦的人多了去。
哪个随便用秦家的名头就能了事,那她们秦家的招牌,早就垮了。
纨绔子弟的德行,她见得多了,用不着发怒。
她是有资格教育这帮孩子的。
当年她整治过不少纨绔。
比如在育才中学“收保护费”期间,令不少纨绔走上正途,挽救了不少家庭。
至于她为啥去育才干这事,是有缘由的。
起因是吃烧烤的时候,姜林峰跟育才的小头目打了一架,结果成了哥们。
小头目想当育才老大,奈何有个社会哥把控着。
姜林峰想帮一把,求着秦缘出主意。
秦缘一想,在八一,关系网太复杂,有些事不容易展开,正好用育才练练手。
随口答应与社会哥谈判。
二逼社会哥,窝在歌舞厅里头,看名人传记。
李嘉诚啊,巴菲特啊,看得热血沸腾。
得出一结论,人就得会装逼。
秦缘上门要跟他聊聊,就嘚瑟了,“妹子,跟我聊天,是要钱的。”
妹子二话不说,从书包里掏出一叠票子甩他面前,“够不够,不够我还有卡。”
这话说的,就跟霸道总裁附身似的,有钱就是任性。
“呵呵,妹子有个性啊。来,坐下喝一杯。”
装逼没装成,让别人帅了一把,老大有点不舒坦。
再,妹子坐下就开口,“以后育才里头的事,我们自己管。”
当时带路的小头目有点懵,姐你确定不是来坑我的?
头儿的眼神都快要把他吞了,虽然他也想自立门户,可他一没钱二没人的,就一点混混气撑场面。
“妹子,你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我这么说吧,你要每月出这个数,我也就不管育才的事了,外头,我还真不缺你一个两个。”
育才的事,其实挺难弄的,好几回家长报警了,就是那些保护费他舍不得。
“行,五千是吧,我答应。”
秦缘悠然而笑,毫不在意的样儿。
老大脸一沉,狮子大开口,“什么五千,是五万。”
“五万,说定了,签合同吧。”
她挑了挑眉,气势未减分毫地笑了一下,眉目张扬而嚣张。
“额?什么签合同,我还没答应呢,你疯了,一年也没有五万啊。”
小头目都快要被她吓死了,拿什么给。
她倒是会开空头支票,要是最后兑现不了,她大小姐拍拍屁股走人,死的可是他。
秦缘一怔,继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若是这点魄力都没有,不如早点回去当个乖宝宝,别出来混了。”
小头目闻言,羞愧地低下头。
她说得对,前爬了九十九,只差最后一步,无论是登上顶峰,还是掉下来粉身碎骨,总要勉力一试。
“行,妹子给力,签合同。”
社会哥笑得牙齿都快掉下来了,他一年收的保护费也就这个数啊。
秦缘带着小头目回去,那人愁眉苦脸。
一股气势,也消失殆尽,都快给秦缘跪下了。
可第一个月,真的拿出了五万给那老大,她还余下了十万。
我去,小头目又想跪了,“姐,你怎么做到的?”
“找学生收保护费有什么意思,找家长才有用。”
她找齐了富家子弟的资料,一家一家找家长,说明情况,“在学校的事,我全包了,一年出五万就行,什么都不用麻烦家长,先付。”
有些家长觉得,哪儿来的神经病,理都没理。
也有家长觉得,行,给你,试一下无所谓。
第一个月,是三个学校出了名的刺头,让学校头疼,让家长头疼,秦缘管得妥妥的。
不听话了,揍。
不上课了,爆揍。
要捣乱了,往死里揍。
打得还全是内伤,表面一点伤痕都没有,就是告状,家长也自当耳旁风。
有心疼的,也只不过哄哄。
打完了,再给点糖喂喂。
连哄带骗的,给她整治得服服帖帖。
接着是五个,再多。
等着第一个学期结束,除了给人的三十万,秦缘净赚一百二十万。
跟那些收了钱不办事的瘪三不同,秦缘收钱,是做口碑的。
出了事过来喊,立马给你摆平,多少在学校门口找事的外校生给他们打成了猪头三,屁滚尿流的。
后一年交钱都不用催,主动上交。
如果不是秦简掐断了她的念想,她都想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个小头目接手了她的势力,成了一个组织,现在也像模像样了。
见了秦缘,照样鞠躬喊大姐。
为了避免麻烦,平时不联系,可每年的节礼都按时送达,从未落下过。
看到这俩,还要继续叫嚣,秦缘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这些孩子的心理,她了解。
他们就喜欢肆无忌惮地闹。
这么毫无顾忌,却又没有承担能力的行为,是不好滴。
“去查一查,哪家的,把家长喊过来。”
声音清越低沉,不带情绪,像是深夜里闷声下的雨。
等着家长来了,就会叫他们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是什么意思。
秦缘想掏烟,奈何烟盒跟打火机都被搜走了。
她去看迟商。
迟商撇过头,假装没看见。
他可不敢给她烟抽。
她冷哼一声,转头往回走。
这点小事,交给宴知槿处理,她放心。
这种热闹,她也没兴趣看。
迟商垂着眼,默不作声地跟着。
唐清玄过来给她送晚饭,顺便把底下的乱子当成笑话说给她听。
后续的发展,跟秦缘预料的差不多。
老子来了,点头哈腰,儿子作死,老子赔脸。
倒是其中一位,就是拿棒球棒的那孩子,跟秦缘还能称得上是堂姐弟。
“您家这好笋,怎么也出歹竹子啊。”
唐清玄眉心一抬,眼里带了几分调笑。
秦缘被恶心得差点连晚饭都吃不下去。
本来一笑而过的事,这下,她非得整死那姓秦的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