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途中,秦缘接了个电话,交代寄年不用跟上,独自开车离去。
进了林区,一片雾气缭绕,在池子里,她找到了邀请的人。
赤身的男子正倚着黑石,姿态优雅地靠在水中。
泉水没过他的胸膛,留出了肌理分明的肩膀。
秦缘慢悠悠解开衣扣,将外套放在一旁。
手指摸玩着胸缘的扣子,挑眉看他,“你来吗?”
她的眼睛,勾魂一般,让人陡升一种想摧毁它的冲动。
沈君浅眼神一暗,呼吸一紧,“你自己来。”
她利索地剥掉了所有遮蔽,曼妙的身姿透着女人独有的风味,只一眼便是难以开。
哗啦一声,秦缘下了水,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双手鞠水泼在脸上,晶莹的水滴从光洁的肩膀上滑落下来。
落入池水之中,月光斜照,渲染出淡淡的光晕。
刚才那一刻的冲动,压在了平静的水面下。
两人都静静地泡着,没有交谈,得来不易的宁谧,静气凝神。
“起来吧,泡太久不好。”
深沉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尾音略低,有一种惑人的磁性。
沈君浅率先起身,披上了浴袍,打湿的黑发,略带凌乱。
“嗯。”秦缘应了一句。
清澈透明的瞳仁,深处细碎的光芒明灭不定,仿佛有许多碎钻闪烁其中。
望着他的背影,嘴角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秦缘深吸一口气,沉入了泉水中。
到了岸边,慢慢浮出来,伸手用力一拉,将他的腿拖进了池子里。
她主动揽上了他的颈项,送上了唇。
水声从轻微的颤动到剧烈地震荡,再到彻底平静……
运动结束,两人一边吃着宵夜,一边聊沈君浅开同学会的事。
到了他这个级别,去开同学们,就是为了增加活动规格的。
同学之间,也不再是简单粗暴地炫耀职位炫耀财富,更多的是聊聊往日的岁月,近年的状况。
这次聚会,少了两个同学。
大家为此难过。
不到四十五,就走了两个,想着自己个儿,心有戚戚焉。
当中免不了的,也有人推荐某某同学给沈君浅。
“老沈,别人我就不说了,咱们班袁一凯学问一流,窝在报社里,太浪费了。”
说话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看着油腻腻的,倒胃口。
反正周边的同学,大多对他不屑一顾。
被提及的袁一凯同学,瞅着有些文人的气息,只是眼神飘忽不定,生生损了自己的风格。
沈君浅喝着酒,不做声。
从前德白落斯批评伏尔泰道,“别人敬爱他,无非为他做的诗,确乎他的诗做得不坏,不过,我们只该爱他的诗。”
言下之意,当然是,对此人,还是要多观察,不应以偏概全。
袁一凯学问好,不代表人品与能力就好,沈君浅怎么会随随便便应承。
这时候,另一个女同学就冷讽,“老严,你从前还说,让我给袁一凯做女朋友呢,也说的这个理由吧,学问好。要这样,大学里头有的是鳏夫老教授。”
此话一出,当事人尴尬地恨不得钻入地洞。
说项者也是满脸通红,全无力反驳。
沈君浅倒是敬了满座的同学一杯,然后就离开了。
秦缘听完,深以为然。
子曰:“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
学问做得好的渣滓多的事,不然怎么出来“道貌岸然”,“伪君子”呢。
对别人都说坏的人,要审查仔细,对别人都说坏的人,要审查得更加仔细。
所谓相由心生,气质与性格共同造就了一个人的长相。
可秦缘与沈君浅见多了“伪装者”,越是技法高超,越是难以觉察隐藏着的真正性子。
“我猜,那位袁一凯同学心计极重。你看,介绍女朋友,介绍工作,都叫那位同学出头,自己呢,躲在后头享受成功。事儿成,他财色兼收,事儿不成,与他也没坏处。这不是有好同学为他挡着,丢的也是人家的面儿。倒是这位女同学的仗义疏远,非常巧妙地揭开了这层遮羞布,让两人都没脸。”
沈君浅看破却不说破,也是修炼到门的境界,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弄得大家都难看。
反正下次,他也不会参加了。
层次越高,就越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社交中。
生活规律,不愁百态,
拥有工作,爱人在旁,
一箪食,一瓢饮,
一首动人的音乐,一本好书,
人生的素与简,也是幸福。
当然,在与爱人的互动上,素与简,就不合适了。
肉吃百遍都不腻。
一大早,沈君浅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口气很冷,甚至苛刻,“猪脑子,他以为是过家家呢。”
作为上司,他可以说是宽容的,大面上不出错,细枝末节的小错误,他很少过问。
这次,看来对方是真的令他恼火了。
秦缘隐约意识到,事情不会小。
沈君浅挂了电话,也没多说什么,让她自己吃早餐,直接穿衣服离开。
脸色一直都凝重着。
秦缘悠哉地吃完早餐,回到机关,才让宴知槿去稍微打听了一下。
恍然明白沈君浅的怒火从何而来。
海军的一艘巡航舰被炸毁了。
起因是被挑衅,追击未果,反而身陷险境,被夹击进入了T国领海,有了正当理由被消灭。
这事得有人出来担责任。
海军司令姜孝陵可是沈君浅的嫡系,这事可难办了。
“部长,杭达通想见你。”迟商敲门而入。
杭达通是空军的副司令,泰元的嫡系。
以前,她也只见过一两次。
这个人,不是啥良善之辈。
秦缘一挑眉,沉稳地点点头,“稀客,是要见的。”
稀客来登三宝殿,不能等闲视之。
杭达通进来的时候,秦缘站在窗前,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她转过头,单刀直入,直射人心,“你来,是泰元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对付心思深沉的人,绕圈子没有意思,还不如开门见山好。
“是我的意思,在这个位置上,待得久了,也没意思。”
杭达通心头一震,随即他皱眉,她的犀利超出他的想象。
秦缘朝前一步,轻轻一笑,在光线里,她的脸色平静,却,语气冷的如冰,
“你儿子叫杭飞是吧,最年轻的特级飞行员,一大队的王牌飞行员。难道,让他也转去当海军?”
杭达通对这个儿子,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军部都知道他爱孩子,疼孩子,给予照顾。
那孩子走哪儿都得人捧得人照拂,一直顺风顺水,老子都走了,这儿子的前途,能好的了?
这是摆明了,不相信他的话。
“您也甭吓唬我,我往前走一步,我的儿子才有资格拥有更多。姜孝陵肯定是不成了,退居二线是他最好的归宿,这么大一块肥肉,难道您就不想拿下?”
杭达通露出精明的神色。
老油条的稳,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破的。
诚如她所言,杭飞是他的心头宝,他就要为儿子早做打算。
他不能特别受泰元的待见,下半辈子不会有太多建树,既然如此,他就开始替杭飞铺路。
“呵呵,那为什么要选择你呢?”
秦缘慢慢走到书桌边,漫不经心拿起钢笔,旋开盖帽,看着笔尖,话里压迫感十足。
杭达通冷静,微笑,
“我这儿有厉泰元的秘密,这么跟您说吧,这个位置,我势在必得,您不感兴趣,有人感兴趣的。”
钢笔的笔尖刺穿了文件。
“门在那儿,请便。”
甭管他是真的要背叛主子,还是想诈她,她都不会接话。
杭达通不觉心都一窒,她的眼神,就跟泰元一样,带着权势的凌厉。
这件事,后续怎么着,秦缘管不着,也只听了个结果。
反正杭达通也没挪动位置。
一笑听了,当笑话,“要我说,杭达通是马屁拍在马脚上了,也可能是被谁诓骗了,背后肯定有人撺掇,这人,心可险恶了。”
秦缘对一笑的话,不可置否。
泰元身边的人,对她大多有不满的。
这些人听风就是雨,一点儿风吹草动,就要来她面前试探一二。
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