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NO。1最忙碌的时候，姜林峰却放下楼下那一摊子事，跟秦缘聊上了。
秦缘站在顶楼办公室的窗户边，抽起了烟。
晚风轻轻撩起她额前的头发，捻在指间的烟，明明灭灭，一条细细的轻烟袅袅而上。
迪琴酒庄的白葡萄酒，清澈透明，气味清爽，酒香浓郁，回味深长。
秦缘浅浅抿了一口，喟叹一声，“好酒。”
举杯和姜林峰致意，对方点点头，神色严肃。
“我长话短说，陈鸿飞和莫可意在前次例会上算撕破脸了……莫可意看来是后继乏力，天时地利人和全让陈鸿飞理占了。”
姜林峰真替莫可意可惜，明明一向民意调查都是大胜的人，怎么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被陈鸿飞在票数上反超了一大截。
人都是摒弃失败者，追求成功者的。
莫可意一颓势，墙头草马上就倒想那边，调转枪头对准这边。
他这样的，在国院能不能待下去，都是问题。
“看到你从一开始连鸡毛蒜皮和重大事件都分不清楚，到现在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不得不说，你的进步相当神速。”
秦缘认认真真地夸奖，让姜林峰哭笑不得。
军部和政部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秦缘在那头使不上太多力气。
但要这么白白让陈鸿飞这只披着政客皮的骨灰级小人得到重用，又有那么点不甘心。
敌人的敌人，就可以联盟。
秦缘在莫可意身上是下了功夫的。
但他这只披着高级狼牙棒套装的小白兔，到底还是弱了点。
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抵住自己的膝盖，秦缘逐字逐句地下达指令，
“第一，撤回莫可意身边的人，既然没用了，就不要留下痕迹；
第二，做出全力支持陈鸿飞的态势，是态势，不是真做；
第三培养一个新的政敌给陈鸿飞。”
一番话简洁利落，刚才慵懒缱绻的气质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逼人的英气。
清朗而沉静的声音，不会觉得颐指气使，却让人一听就有自然而然的信服感。
“知道了，你喝了酒，让秦寄年过来接你，别自己开车。”
姜林峰扶起她，把她的外套挂在自己手臂上，送她下楼。
像秦缘这样的人，看透一个人并不是难事。
她敏锐地察觉到姜林峰的心情并不好，稍微联想一下姜家那点事，她马上就知道根源。
“如果需要帮忙，开口就行了。”
她按了按太阳穴，眼底有一丝厉光，“你要不想那小子出息，我保证他在军部这条路子肯定走不通。”
就是这么霸气，仿佛什么都难不倒她。
“咳，其实没到那份上，怎么说呢，本来就是我妈主动离开的，老头没啥对不住她的，老二也不是来路不明的，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呗。”
姜林峰舍了明路上的出息，家族看他是“扶不起的阿斗”，自然把希望放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倒把他这个前妻生的孩子遗忘在尴尬的角落里。
秦缘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峰子还是善良了些，表面上，一切都是正常的，不舒服的就他一人；
暗地里他的继母可没少做工作，只是那些手段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能说那个女人错吗？
不能，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这些手段，秦缘也在用，用得更精妙。
她在等姜林峰发现事实，开这个口，再教他怎么玩逆袭。
出了会所，一阵冷风灌了过来，秦缘拢紧了外套。
夜色深沉，整个城市都裹进了萧瑟的风里，路灯将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她觉得有些饿，看到旁边有个面店，热气腾腾的样儿，很吸引人。
进了店，在小方桌前，她坐了下来，一碗牛肉面很快就煮好，端到她面前来。
看上去真不错，朴实而干净的海碗，用料扎实，汤清肉嫩，几棵青菜漂浮，面上铺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
周围还有好几个单独来吃面的人，低着头，没有人说话，只有吸食面条的声音，安安静静的，真好。
她慢腾腾地拿起筷子，仔细挑起几根面条吃进嘴里，却发现，味蕾似乎丧失了作用。
明明很吸引人的面条，怎么会没有味道？
明明周围人都吃得很香，她为什么就觉得没滋没味的？
只是机械地嚼着，咽下去，安抚饥饿的肚子。
不要说秦缘吃着难受，过来接人的秦寄年看着都难受。
等她上了车，递了瓶水过去，“要不要让老蔡炖点汤送过来？”
“算了，回去吧。”
秦缘喝了口水，过了口里的味道，打开窗，让外头清冷的空气进来。
树木清香，随着风，慢慢渗透进来，沁人心扉。
家族，家族，成也家族，败也家族。
莫可意想借杨家的势，却也被杨家影响着。
对于莫可意，秦缘曾经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
这个人，她摸得透彻。
在履历调查的基础上，又在心理让人做了专业的研究。
心理学家的其中一种研究方式，涉及了基因问题。
M国的遗传学家研究提出了，具有XYY染色体的人，具有更多的犯罪和暴力倾向。
不过，这种研究是反推性的。
调查里，监狱男性罪犯的XYY染色体检出率高达20％，挑选的197名普通男性里只有1％，不一定正确，也不一定没有参考性，还得根据环境因素和生活方式的影响。
希特勒的染色体就是XYY，所以特别偏执，危险，当然也有平安幸福度过一生的。
莫可意就是XYY。
当时这个结果，是出人意料的。
哪怕轻量级的特征，性格冲动，或者是好胜心强，都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体现。
对这样的人，总要给他机会爆发出来。
可惜，他太能忍，杨家的风格一向都是这么优柔寡断，想着平衡方方面面。
好不容易出了个雷厉风行的人，偏偏又要诸多压制他。
导致他在可以扳倒陈鸿飞的时候，表现出疲软，让人恨得咬牙。
机会转瞬即逝，变化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这使得秦缘想从外部给陈鸿飞找不痛快的事不得不暂时中止。
她不忌惮陈家，她忌惮的是，陈家背后的厉筹谋，不能让他从中摸着一丝半点。
功亏一篑啊，一番心血全部白费。
此时，被秦缘念叨的莫可意，在某酒店顶层套房里的浴室里，不停地冲刷自己疲惫的身躯。
他跟秦缘的郁闷，不谋而合。
功亏一篑！
原本，他可以顺利地解决掉陈鸿飞，更进一步；
原本，他可以顺势拜托杨家的控制，彻底把莫家壮大。
只恨自己行事不密，让枕边人摸着了痕迹；
只恨这个女人的心向着娘家，把秘事透出去；
只恨杨家的窝囊，心大，却没那冲劲，害得他缩手缩脚，被陈鸿飞反将一军。
当红花旦舒沁躺在床上，乖顺地看着从浴室出来的男人，她大方又冷酷的情人。
“这次的剧本我挺喜欢的，谢谢您。”
她知道，收服不了这样的男人，精明的她，只为自己挣得利益。
恰恰因为她的懂事，才能在娱乐圈里混得风生水起。
不然以她年过三十，早就被小花小旦们推到犄角旮旯去了。
“嗯。”
莫可意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句，心思还在正事上。
他视女人为消遣，他的眼光一向都挑剔。
舒沁貌美，听话，跟着他的时间最长，其他那些不识相的，早就被他处理了。
“夫人让人送来了一套钻石首饰……”
舒沁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词。
她不想有告状的嫌疑，只是不知该怎么办。
“收着吧。”
莫可意冷笑一声。
看看，这就是大家贵妇，连老公外头的女人都得打点。
若不是她心虚，坏了他的大事，她才不会这么大方。
他莫可意又不是一条狗，打一棒子，再给一根骨头。
何况这种发臭的骨头，他恶心地都吃不下去。
“要走了吗？”
看着男人开始穿衣服，她下了床，披上睡袍，要去帮忙。
“躺着吧，甭起来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到目前位置，他还是很欣赏她温婉可人的矜持做派。
杨家的那位大小姐，从前还有点大家小姐的风范，现在简直面目可憎，脾气上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像个泼妇一般骂人，实在让人倒胃口。
希望，舒沁不要变，时间长了，他总不会亏待她。
舒沁闻言，点点头，目送他而去，熟练地拿过包，从里面找出避孕药吃下。
莫可意的儿子只有莫雪阳，不会有另一个，她明白。
躺在床上，舒沁按着心口的位置。
这样的日子，她应该要满足的，可是，这心，空的厉害。
她曾经也是爱过莫可意的，这份爱，却不是他想要的。
现在，她的心里，慢慢地渗透了另一个男人的影子。
那匆匆一瞥的身影，却印刻在她的心上。
可她有什么资格，去追求另一个高高在上心硬如铁的身影。
那个男人，慢里斯条地整理袖扣，外套就挂在他的臂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