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元还在想着跟秦缘生孩子的事。
那头,厉筹谋又派了孟书澜去秦缘面前“耀武扬威”。
像他这类人,不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都对不起他的一番做戏。
秦缘很少去喝咖啡,她去茶馆偏多。
但她喜欢一家叫“有间咖啡”的咖啡店。
不是咖啡可口,而是二楼露台的风景太好。
坐在这里,一边观景,一边喝咖啡。
对面就是一片湖,湖边有不少人在喂鸽子。
路边有卖鸽子吃的玉米粒。
一笑就在喂鸽子的途中,被鸽子啄过,气得她逮住那只鸽子,做了油淋乳鸽。
咖啡店就是要比茶馆更加吸引年轻人,加上消费不高,一般人都能进来。
人多,年轻,消费层次不齐,就有不少免费的戏可以观赏。
从喜剧到悲剧,从动作戏到惊悚戏,有些奇葩事,还真不是电影里头乱拍的。
什么叫戏剧来源于生活,看这里就知道了。
其实,还挺丰富见识的。
这不,还没等秦缘坐下一会儿,剧目就开始上演了。
“你特么的混蛋。”激愤的女声方落,一阵桌椅窸窣而动声音便随之响起。
秦缘转过头去,看到一身红裙的妙龄女子甩了她对面的男人一耳光,挎着包推门而走。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脸,将自己面前的咖啡喝完,再端起对面位置的咖啡,一饮而尽,临走前,顺走了桌上的纸巾。
这才带着巴掌印施施然离去。
嗯,幸好这些方糖是罐子里放着的,他不好意思拿罐子走,要是包装好的,他也不会放过的。
秦缘将视线从那头撤回,又不经意间与一个坐在窗口位置的男人装上眼。
对方拿着点单的笔在纸巾上迅速画了几笔,将Q版的秦缘头像按压在玻璃上,给她观看。
寥寥几笔,非常传神,看得出功底了得。
秦缘笑着对他点点头,请他喝了一杯咖啡,算是赞赏。
对方知情识趣,只让侍者把画送过来,没有过来讨人嫌。
秦缘双手抱着后脑勺,晒着暖暖的阳光,听着咖啡店里舒缓的轻音乐。
时不时喝上一口热咖啡,享受这午后的清闲舒心时光。
可偏偏,有人就是要打破她的享受。
孟书澜翩然而至,黑色无袖旗袍,精致端庄的妆容,眉目似画,端庄优雅。
一派正宫娘娘的气度。
“秦缘,离开泰元吧,你跟他,没结果的。领袖已经打算为我和泰元举行婚礼了。”
言语中挑衅十足,眉目间却蕴着小心翼翼。
秦缘敛去眉眼讶然,嘴角牵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样狐假虎威的孟书澜,可第一次见到。
这番话,她说得毫无底气,心虚而已。
孟书澜自己都不信的话,说出来,是笑话。
但她能怎么办呢,只能照着厉筹谋的剧本往下演。
秦缘拿起咖啡杯,抿了口,微微眯着眼,享受着咖啡的醇香。
半晌,将咖啡杯又端端正正地放回托盘里。
喉咙间溢出了一丝不屑的轻哼,“带脑子出门了吗?”
她忽然灵光一闪,抓住了些原来忽略的信息。
为什么孟书澜会恰好看到“她与陆敏行见面”。
言中玉顺势而为,引来了孟书澜,那么“势”从何来?
是厉筹谋。
这是他设的圈套。
他早就怀疑陆敏行了。
但他没有直接拆穿陆敏行,而是利用孟书澜钓出了言中玉。
陆敏行不是重点,找出言中玉,才是他的目的。
声东击西。
四个字,仿佛已经能解释很多疑问了。
棋局如人生,布局越华丽,就越容易遭到对手的攻击。
少犯错误的人,永远比华而不实的人更容易成功。
这一局,是秦缘托大了。
她的弯子绕得太大,却被厉筹谋一招釜底抽薪,坏了格局。
幸好,她补救得到,不然损失惨重。
秦缘用意味深长的审视目光盯着她,
让孟书澜不禁产生了一种感觉:她的下场,极其凄惨。
不,她不要。
“秦缘,我求你,你这么有本事,要谁找不到啊,我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孟书澜一改刚才的尖刻,柔到极致的声线似那流淌于山间的温泉,媚人入骨。
这要是个心智不坚定的男人,估计被她迷得什么都答应了。
秦缘笑意渐浓,看她演着独角戏。
根本孟书澜的性格,“先声夺人”,“示弱伏低”这两招过后,该是“横眉怒目”,“撕破脸皮”了。
果然,孟书澜见自己的招数无效,就开始破口大骂,
“为什么要巴着泰元不放呢,你还有沈君浅,还有唐清玄,那些男人,都是你的裙下之臣,你已经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不知足。”
瞧瞧,这嫉妒的嘴脸出来了,多么叫人失望。
心思路数全被猜中,一点挑战难度都没有。
孟书澜让人可惜之处在于,她年少成才,享有盛誉,
却在一个跟头前,再也爬不起来了。
她被人抛弃,就破罐子破摔,把自己扔进烂泥里头。
抛弃她的人不仅不会心疼,反而会庆幸自己的选择。
她还想跟秦缘比,怎么比得了。
拿男人说事,就是层次的天差地别。
她离不得男人的扶持,秦缘却无所谓。
秦缘失去了这些男人,能继续风光无限地活着。
人家高看她,不是因为她是谁谁谁的伴儿,
是因为她秦缘是秦家的人,是能力强大的人。
孟书澜就不成了。
她是巴上一个,都得死命缠着,孟家越衰败,她就越要巴着不放。
像厉筹谋、厉泰元这样的极品,就像天上掉馅饼,一边心慌一边还要伸手去接。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来啦。”
秦缘挑眉,看着从远处而来,站在孟书澜身后,眼神复杂而幽深的人。
泰元看都不看孟书澜一眼,上前要去拉秦缘,却被她闪身而过。
公共场合,拉拉扯扯,忒没意思,也不符合她的风范。
“孟书澜,下次聊吧,我觉得,跟你聊天,蛮有意思的。”
孟书澜从头到尾整个人都紧绷着,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就怕泰元注视到她。
泰元本来是不关注她的,可秦缘跟她说话了,不注视,都不可能了。
秦缘摇曳而走,心情不受一点影响。
泰元却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怒的不是走的人,而是脸色变得惨白的女人,“很好。”
这绝对不是“很好”的事。
孟书澜抽了抽嘴角,撒腿儿跑。
等她下了楼梯,泰元的侍卫长方平站在那儿,摊手比出了个“请”的动作。
她猛地回头,看到泰元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
一身凛然的军装,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左手紧紧地掐着右手,她挺起腰板,跟着侍卫长离开。
浑身,沁出了一层冷汗。
孟书澜觉得自己就是个悲剧。
上回言中玉差点没把她的脸划花了。
这回厉泰元就真的让她破相了。
除了买衣服首饰外,大部分的钱,都花在脸上。
这张脸的保养费,每年大概在百万左右。
她已年近三十,如果不打针,怎么跟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比。
在身材上的管理,在吃食上的克制,在脸蛋上的勤劳,才造就了她孟书澜的美丽。
在家世败落后,她能在圈里吃得开,也是这张脸起的作用。
包括这回厉筹谋撑着她与秦缘打擂台,也是有这张脸,才有底气。
她什么都比不过秦缘,但她比秦缘漂亮,
她就是再投生一回,也比不上自己的美。
现在,最后的底气,被销毁了。
泰元不需要划烂她整张脸,只需要在上面开一道深入的口子,就能让她发疯。
伤口很细,血红血红,不十分狰狞。
她想出去治疗,可她被软禁在内廷,根本出不去。
摸这张脸,摸凸起的疤痕,她根本就不敢去照镜子,也不愿意见人,天天窝在屋子里头神神叨叨的。
这天,秦缘被厉筹谋喊过来,下了一局不太妙的棋。
刚要走,从身后冲过来一个人。
她一回过头,撞上了一双通红的眼。
孟书澜披头散发地站在那,蓄势待发。
红肿的眼睛盯着他充满憎恨,因为激动而浑身发抖。
秦缘的眼里也迅速多了凌厉怒意,
慢慢起身,如懒意猎豹,却在孟书澜动手前,一脚把她踹倒在地。
“你……”孟书澜愤懑,正要发飙……
“信不信,我让你孟家的人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不,不要,我错了。”
孟书澜刚才还集聚的怒气,转瞬皆失。
孟家在,她还能假装自己有家族倚靠,孟家没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又闹什么?”
秦缘眼神一利,猛地抓过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正面对视。
“我的脸毁了。”
倔强的眼神与秦缘对视,只是短短一瞬间,挣开她的手指,又低落地转入地上。
秦缘紧蹙着眉,甩了甩手,“毁了挺好的,省得生出那么多事。”
被她直白的不耐伤到,孟书澜脸色青白交替,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回自己的屋子。
秦缘戏谑地弯了弯嘴角,蠢货,这么点小伤,自己就能愈合,闹什么啊。
方平过来喊秦缘,阿姨给她准备了红枣粥,熬得浓稠,正好温润饥饿的胃。
感觉温热的粥暖暖地顺着食道下滑,秦缘笑问方平,“那脸,用什么伤的?”
“鱼线。”
方平给她倒了杯茶,递过去,声音里有些玩味。
秦缘接过,抿了一口,润了润唇,
视线在方平身上转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这么会说话的眼睛,在内廷真少见。
从他的眼里,秦缘看到了某些人的痛苦,应该还要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