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浅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刮胡子。
刚起来，衬衫敞开，裤子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露出线条完美的胸膛。
从背影看，挺拔又修长，宽阔的肩膀，看上去十分有安全感。
修长的手指捏着黑色的刮胡刀，贴合着下巴。
“早。”秦缘从他身侧绕过，开始洗漱刷牙。
“早。”沈君浅的声音温柔低沉，在她的后颈留了个吻，洗干净手，走出洗手间。
秦缘洗漱完，从洗手间走出来时，沈君浅已经整理好一切，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文件。
笔挺的制服，衬得他魅力非凡。
听到她漫不经心的脚步声，他放下文件，抬头道，“九点半，军部会议。”
“哦。”秦缘一脸思索，忽然诡异地挑起嘴角，“杨亚龙要退休了，你有什么想法？”
沈君浅一愣，淡淡地笑，“放心，我跟你哥没有冲突，军部是你秦家的天下，我清楚。”
秦缘朝前了两步，缩短两人的距离，用一种微妙的语气，“你的目标，可不单是一个军部，你要征服的，是星辰大海。”
他的神情，变得严肃，低沉的声音富有魅力，“没有哪个男人，不存着征服星辰大海的理想。”
她抬手将他的脸扶正，直视他的眼睛，低头在他的唇上吻了吻。
放开后，用手指点了下他的下巴，轻佻的味道，“男人征服天下，女人征服男人。”
说完，她利索地退离。
九点，车子进入总部机关大楼。
秦缘下车，进入楼层。
军人的正规姿态与步伐十分完美。
每踏一步，皮鞋与地面接触的声音，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对会议室门口站着的士兵回了军礼，她视线落在门上，立刻有人上前开门。
来的人不少，大家也没有多交流，气氛凝重。
秦缘跟沈君浅、唐清玄分别递了个眼神，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
唐清玄也是军装裹身，却是一派风流写意的民国读书人风采。
九点二十，总长杨亚龙和副总长秦立寒，前后进入会议室。
杨亚龙坐在主位，翻看着下面呈上来的观察资料报告。
九点半，会议准时开始。
一上校军官走上前台，打开报告，平铺直叙，“据派往咯国的间谍传回的消息，咯国的军备在秘密扩张，最近在边境也是蠢蠢欲动，我们有理由相信，咯国想开战。可是我国距离上次军备扩张只堪堪过去两年，要委员会审批通过再次扩张军备，恐怕不易，此次会议讨论重点就是如何通过审批，希望有合理建议。”
会议室里安静的可怕，这里开会的都是军部的中流砥柱，以及未来的希望。
算起来，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战争发生了，两方摩擦不断，但谁也没有开这个头。
毕竟战争是残酷的，意味着死亡和生灵涂炭。
也不能一点准备都不做，人家要是欺负到头上来，光是谴责和抗议是不抵用的。
这时一个人开口道，“咯国军备扩张的证据甩到联合国去，不就完事了。随意扩张，闹起国际纠纷，你可以对此负责吗？”
上校立正，敬礼，“我还没有资格负责，少将。”
秦缘抬眼微妙地睨着这位上校，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真实的想法，至于有没有看出，就只有她知道。
上校也递了个眼神过来，眼睛冷淡而阴郁。
这位，应该是西营区的人，硬气的好青年。
西营区跟咯国接壤，一旦开战，首当其冲。
他们希望能得到总部的支援，无论是武器或者是经费。
秦缘心想，厉筹谋不是担心傅家做大，效仿蒋家吗？
光一个咯国的存在，就能磨灭这个可能。
傅家是不可能让自己腹背受敌的。
除非，他们叛国。
那就危险了。
“怎么了，房少将，你是怕打仗啊，也对，常年远离战场，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头彻脑的胆小鬼了。”
军部会议的特点开始了，菜市场大妈上线了。
每次正经内容不谈，就特么开始扯淡，人身攻击。
“我只是找一个恰当的方式，请注意你的用词，何中将。”
房少将就是房照井的老爹，跟房家老爷子比，他的血性似乎少了点。
不过，他也是新一代将领的代表人物，代表了和平年代将领普遍的想法。
“恰当个屁，当老子不知道你……”
何中将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人也火爆，按照他的脾气，一拍桌子就要上战场的。
他最看不得窝窝囊囊受气的局面。
“别吵了！”杨亚龙一声怒喝，“你们都住口！”
他上了年纪，眼睛显得浑浊，乍一眼看去，仿佛老眼昏花的模样。
可你要真认为老爷子没两把刷子，就大错特错了，眼神好使着呢。
“好了，火气都别这么大”，秦立寒沉稳的说，“君浅，你有什么意见？”
他以一种十分静和的眼神看着沈君浅，似乎洞悉一切。
沈君浅沉思片刻，双手交叉起来，“既然会议的主题是怎么通过审批，那就是认定对方要开打，舆论尽量往这方面导向，民意最重要。”
他的声音沉静而没有任何压力，极为好听，可是却有一种淡淡的冷漠与威严。
一身军装，姿势帅气，怎么看都顺眼。
这就是要煽动主战情绪了。
在历史上，民意代表着胜利的曙光，民心所向，就是源源不断的支持。
西边的那位，也希望能举全国之力，共同抗击，而不是只用他一个营区的战斗力。
“也是个方向，还有呢，秦缘，你什么意见？”
杨亚龙温和地笑着，就像个慈爱的老人。
秦缘淡淡一笑，“我这级别，哪有说话的份。”
她低下了眉眼，把情绪收敛到滴水不漏。
一双眼睛，掩饰住了讥讽。
近来这样的慈爱之举，似乎多了些，让人浮想联翩。
她想低调都不行了，她可不喜欢，过早地暴露在大众眼前。
在这种会议上多话出风头，是很危险的，一不小心，引火烧身。
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杨亚龙抬眸环顾一眼四周。
“还有人提出建议吗？”
听上去还算客气的话，但那双冷厉的眼睛里，可没有丝毫客气。
又问了几个人，总长似乎都不满意结果。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回去以后，每个人都给我出份报告，要细节的，有实际操作性的，甭在那空谈一通。”
杨亚龙也不再说话，思量都在心中，面上，眼神锐利。
西边的那位好青年，收好了资料，自顾离去，果然硬气得很。
他来，是要来拿成果的，不是来听一群老官僚扯皮的。
没有生活在战争前沿的人，自然有时间消磨，可对他们这些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消耗不起。
最好请在座各位都去瞧一瞧，战争后的瓜州，是怎样的满目疮痍。
残垣断壁，斑驳荒凉，不复历史荣光，不留繁华喧嚣。
他们就会知道，让人别人挑衅，再将战火蔓延到自己的领土上，有多悲哀。
会议室门打开，杨亚龙和秦立寒先后离开。
剩下的与会者，鱼贯而出。
沈君浅往椅背靠去，脸上没有表情。
秦缘打了个哈欠，慢慢站起来，黑皮本子一合，手指划着他的椅子，走了出去。
唐正倚在栏杆边抽着烟，看到秦缘出来，灭了烟，靠近她身侧。
眼眸中多了些茫然，欲言又止。
秦缘睨他一眼，严肃而冷静，“什么情况？”
“很不简单。”
唐正松了松衣领，烦躁。
秦缘一声嗤笑，“到现在还一点都没收获，可不像你的风格。”
听完她的话，唐清玄温和从容的神情之中也难得地混杂进了一丝无奈之色，看上去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
秦缘挑眉看他，似要让他说出个子丑寅卯。
“她提供的线索，其实不太有用，要不她什么都不知道，要不就是她在玩心眼，要不要……”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缘摇摇头，“不要着急，她死，不如活着有价值。是不是玩心眼的，试一试，按照她的戏码走，看她有没有放松警惕，露出破绽。”
“我懂你的意思。”
听到秦缘不要她的命，唐清玄慢慢松了口气。
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悲哀。
陈彬送来两女后，杨悦一直陷在“秋风萧瑟”的悲戚情怀中，倒是另一个叫“胭脂”的女人，显露出来的段数，让唐清玄难受。
是的，难受。
他不想让一个身上印刻着母亲影子的女人，在眼前晃荡。
胭脂与唐母在长相上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如果在外形上相似，唐清玄早就起了警惕之心。
相似之处，是慢慢体现出来的。
她的衣着品味，生活习惯，还有在画画上的造诣，跟母亲太像了。
她坐在茶几边喝茶，脸庞上的肌肉，带着安逸的线条，柔和的眼神里，是对生活的满意。
她不是母亲，被生活压抑地在深夜哭泣，举手投足间，是对生活的不确定。
他知道，母亲的过早离世，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他有时会想，在母亲脸上，流露出安稳幸福的笑容，该是什么样的。
是不是就像胭脂这样的美艳动人。
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推动，准确地抓住了他内心深刻的最遗憾。
他没有让母亲幸福快乐地活到颐养天年的时候；
他没有让母亲抱上他的孩子；
他没有让母亲在后半辈子有个真正懂她爱她的人。
一切，都还来不及。
现在，他们送给他实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