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海棠花杯
胡捷婕2019-05-28 20:243,334

  这世上,喜欢秦缘的,爱秦缘的,愿意为她奉上一切的,大有人在。

  沈君浅去德州出差,给秦缘带回了一套海棠花瓣状的杯子。

  那地方做的陶瓷,真是出神入化。

  沈君浅在德州一觉醒来,望见屋外月光下的海棠,忽然就有了构想,“海棠花未眠”,若是做成一套杯子,作为伴手礼,送给秦缘,最合适不过了。

  海棠器是传统器形之一,特点是“花瓣”对称,呈椭圆形,口沿内卷,高圈足外撇成喇叭形,圆中有方,方中有圆,传统工艺和现代设计在流畅的曲线中融为一体。

  精选优质高白泥料,配上朝红霞玉和碧玉的釉料,老师傅们对转轮的快慢,坯的软硬,和窑内外的温度都了然于心,干活细致又利索,成品出来就是沈君浅心里所想的。

  以花为形,演绎了春夏秋冬,春之若竹,夏之芒兰,秋之茱萸,冬之松雪,对称柔和,包容四季。

  杯子的奇妙之处,还不在于形与意,还有它的“香”。

  张爱玲曾说过人生三大恨事:“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

  海棠怎么能无香?

  当酒倒入杯中,海棠的香味,随着四季的变换,或浓或淡,带来不同的感受,是时光与人生的滋味。

  葡萄美酒与香杯,酒香与花香融合,香死个人。

  林清玄说过:“在这纷扰的世界,如果我们有极为知己好友而找不到好酒喝,是一件遗憾的事,假若我们徒有好酒,却找不到可以共饮的朋友,更是人间极大的悲哀。酒和朋友不可或离,而朋友比酒还重要,就像我读金庸小说,恨不得与那乔峰做朋友,痛饮一天一夜。”

  所幸,在品酒一事上,秦缘与一笑总是相搭的。

  两人谁有了好酒,总要与对方一块喝个精光。

  一笑握着“若竹”,口中含着甜香,闭着眼睛在旋转,“我觉得身体里的能量在跳跃,像春天萌动一样,生命再次复苏。”

  她姿态优美,就像随风舞动的柳枝,正在绽放的春蕾,这要是有个男人在身边,看到这一幕,绝对忍不住要扑上去,把这位“春之精灵”一遍一遍地啃干净。

  秦缘手中的是“茱萸”,“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茱萸,也是“茱萸自有芳,不若桂与兰”的茱萸。

  它是属于乡村野间的花。

  一柄柄花伞掩映在花枝间,柔美,优雅;

  房前屋后,道旁崖畔,不择地势,随处生长,坚强,静默;

  如苜蓿的清香,青草的醇厚,菜花的芬芳,悠悠,暗香。

  酒液入口,有种苦香弥漫于唇齿间,瞬间就被独特的气质迷倒。

  秦缘觉得自己个儿,像个老妇,花白的头发,青色暗花软缎通袖旗袍,黑色软底绣花鞋,清虚疏朗,站在满山的红叶下,不服输的思想,总归败于苍老的身躯。

  在不甘心到了极致的那一刻,苦味散尽了。

  鲍勃迪伦的歌词里写:“一座山能存在多少年,在被冲刷入海之前?一些人能存活多少年,在获准自由之前?一个人能掉头多少回,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年轻的鲍勃在格里尼治村的公寓中,以各种姿势漫不经心地拨弄吉他,有时吹口琴,有时候皱眉抽烟,有时候四肢摊开、不脱靴子躺在大床上,顶着蓬松的卷发懒懒地笑着。

  他用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告诉世人,他对生命与自由的追求,神秘的内在,极美的东西,串联在一块,非常动人。

  一路狂奔,除了天空,再无任何栅栏阻挡,灵巧的身躯,再无束缚。

  这种畅快啊,失而复得后更显珍贵。

  “缘缘,你说我是不是该成个家了?”

  秦缘转头看她,见她神情平静,眼里泛着粼粼波光,知道她是认真的。

  她带着几分笑意,仿佛是舒畅的三月阳光,“一笑,我早就说过了,你只要按照你的心意过就行,至于其他的,我都会给你捋平了。”

  一笑垂眸,长长的睫毛上带着点露珠,“前儿姥姥和妈吵架了,就为了我的事。”

  张家是书香门第,在男女关系上态度比较严谨,一笑已经属于败坏张家的名声了,她还迟迟不结婚,亲戚都开始为她操心为她担忧了。

  最操心的就是她那势利眼的舅妈,恨不得把自己家里的小辈都介绍给一笑,以后那些好处都划拉进她那头。

  舅妈枕头风一吹,舅舅去磨姥姥,姥姥就来跟张子衿说胡话。

  那哪儿成啊,一笑是亲闺女,张子衿能坑了自己女儿?

  一言不合两母女就吵翻了天,把前尘往事都拉出来一块炒冷饭。

  吵得各自的心都寒了,张子衿缓了好几天才算有点笑模样。

  一笑又不是那真不懂事的孩子,就想着要不找个人嫁了算,真到了人老珠黄,能挑选的范围就更少了。

  “我早就说过,把那一家子不省心地放外头去,妈说姥姥会心疼,叫我别掺和,早办了,妈也不会生这回气。”

  “这事你别掺和,缘儿,咱把你当家人,是让你来感受家庭温暖的,不是叫你来操心费事的。”

  在这件事上,一笑跟张子衿是持同样意见的,不能把秦缘卷进来。

  一笑眼一沉,特别范儿,“我楚一笑好歹在京城混了三十年,我还不信了,收拾不了她一个碎嘴的老娘们。”

  秦缘默默勾了勾嘴角,染了几丝骄傲的笑意,揽着一笑。

  她舅妈可算把一笑的火逼出来了,咱一笑火起来,谁也别想讨了好去。

  秦缘老跟一笑混,沈君浅都有意见了。

  他送的礼,居然跟一笑一块分享,把他美好的设想都给破坏了。

  为啥美好的周末两人还腻在一块?

  为啥喝光了酒,一笑还不滚蛋,不给他腾个清净地方?

  沈君浅有时候都觉得一笑像强力胶,总是蹭过来。

  好不容易等一笑滚蛋了,秦缘就开始工作了。

  坐在躺椅上,秦缘拿着资料,看着被风吹动的树枝发呆。

  水曲柳的桌子上,摆着“松雪”,茉莉花茶散发着暖香,缠绕着花杯的香气,形成了一种复合的香气。

  “花以明月开,香因人气甚”,最寻常之物,骨子里却清雅不凡。

  杯中只闻花香,不见花,所谓的茉莉花茶,并未是用茉莉花泡的茶,而是以茉莉花把茶叶熏制,利用吸附功能,让茶叶吸收花的香气,叫做“窨”。

  每“窨”制一次,用与茶等量的茉莉花,过程繁琐,好品质的花茶,前后往复七次,也就是说制作这样一斤花茶,需要八斤左右的茉莉花。

  水汽弯弯曲曲地上升,细微的灰尘在空气中飞舞……

  “怎么了?”

  沈君浅走过去,打破她的沉思,环住她的腰。

  秦缘侧过头,贴着他的脸颊磨蹭,感受着新生扎人的胡茬。

  “傅浥尘又来帝都了,我对他不太放心,让人查了下。”

  沈君浅亲吻着她的锁骨,动作一顿,又开始舔舐她的侧颈,轻声呢喃,“查到了什么?”

  “他来帝都,找王春民。”

  沈君浅的眼睛里,深邃如幽潭,“他在看心理医生?”

  王春民可是帝都最好的,不,是全国最好的心理医生,在国际上也是享有盛名的。

  手掌微微向上移动,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鼻尖顶着鼻尖,与她呼吸相交。

  触感有些痒,她一下一下地啄着他的嘴唇,缓缓接近,缓缓贴着,再停留半晌,再缓缓离开。

  “他那样的人,恐怕王春民也难办。”

  秦缘一语中的。

  王春民的治疗工作,确实很难展开。

  “你的心理壁垒太坚固了,这样下去毫无意义,我相信在我之前,你一定也找了别的心理医生,他们也同样帮不了你。”

  看着傅浥尘波澜不兴的脸,王春民一脸无奈。

  傅浥尘放弃似地叹了口气,更加冷漠,“既然如此,给我开点安眠药吧,总要让我睡着。”

  “别把自己绷得太紧,别重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找点有意思的事做,找点有挑战性的事做……”

  王春民照常给了合理的建议,至于做不做,得看病人自己。

  傅浥尘道了一声谢,请王春民离去。

  揉了揉额角,傅浥尘沉思良久。

  连最权威的心理医生也帮不了他,他真的很压抑,很痛苦。

  长期睡眠不足就是这样,头疼,发狠地疼,每次都要依靠安眠药才能睡着。

  就算睡着了,也不过是一两个小时就会醒过来。

  可最近常规剂量也满足不了他了。

  一闭上眼睛,噩梦瞬间就会铺天盖地袭来。

  后面不停有人追赶,仓惶;

  身体上被打得遍体鳞伤,疼痛;

  周围是最亲近的战友们的呼求,焦急;

  满目的疮痍,一地的尸体,绝望……

  到处脏乱不堪,人像猪狗一样活着,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砰地一声,脑浆血液四溅。

  他很悲痛,他也拿起了枪,以恶止恶,以杀还杀,仿佛陷入了无止境的恶性循环。

  深夜惊醒时,杀戮之心仿佛要把他整个人都吞噬了一般。

  难熬,无助,又绝望。

  他渴望着睡眠,就像一个在沙漠里行走了很久很久的人,对水的渴望。

继续阅读: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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