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朝晖的遭遇,验证了“家贼难防”这个词儿,无论他在外头多能呼风唤雨,对家里的不设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终于让他承受了苦果。
秦缘对此,只想说一声“活该”。
应悦那种负尽天下,身心都执着于利益的女人,早就该折断妄想的翅膀,塞在家里头别出来害人了。
她姥爷没过世前,也是个大教育家,对孩子的教育也是爱与手段并存。
家中任何地方,孩子们都可以自由进出,他珍爱的藏书,孩子们随性翻阅,从不限制。
玩得开放,同时又家教严谨。
家里如果来了客人,小孩子一定要站在客厅一侧规规矩矩地打招呼,待佣人端着糖果盒子上来,马上安静退出,不可能有在客人面前要糖果的事情发生。
同样是姥爷教出来的,子女之间的差别也太大了。
秦缘总觉得,她自己的母亲应欢是像姥爷多点,应悦则是像她那不着调的姥姥多点,应朝晖嘛,对半开吧。
“朝晖”成了夕阳,姥爷美好的愿望,也成了空。
她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一口一口地吸着烟,看着天际渐渐微弱下去的亮光,按灭了手中的烟头。
坐在她身后沙发上的男人,衬衫的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微动手腕,就能看见上面的深沟,修长的手正在慢悠悠地玩着子弹壳。
“你说我从应悦这里,能撕开一道口子吗?”
秦缘望着天,头也不回地问道。
男人压着眉眼,整个人阴沉无比,嘴角却挑出个笑来,露出几颗雪白的牙齿,
“得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再说,应悦也不重要,西边的事,你还是从傅随安身上下手好。”
秦缘抿着嘴角,做思考状。
男人起身,慢慢走出来,脸庞渐渐从下巴自黑暗中显出,轮廓鲜明的唇峰,高挺的鼻梁,阴沉的深眼,压低的眉。
他的手,压在秦缘的肩膀上,凝聚着肃杀的气息,“别总是按着所谓的底线和原则行事,在这条路上要走得远,首先得抛弃这些东西。”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一抹高高在上的意味。
这些年来的顺风顺水,让他的心态早就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连当初不可及的秦缘,他都已经不放在眼里了。
秦缘的眼神暗了暗,声音清淡,“若是抛弃一切行为准则,那人跟野兽,有什么区别。”
“咱们这样的人跟野兽的最大区别就是,人得比野兽更凶狠,更坏。”
男人眼神一闪,冷厉如尖刀,慑人。
“四儿,你回去吧,做好你自己的事。”
乔四儿是秦缘的合作者,却也是她最不放心的人。
他让秦缘想到了清朝的李四儿,隆科多的爱妾。
李四儿有多受宠?
隆科多眼睁睁看着她弄死自己老婆,夺原配之诰命,令其以命妇自居,履行了“子妇”的义务,把老娘气死。
李四儿有多嚣张狠毒?
她“致元配若人彘”,骇人听闻。
据《永宪录》所载隆科多曾“娶红带之女为妾,逼勒自缢”,如果确系属实的话,则推断为四儿所凌逼,只怕并不为枉。
她颐指气使,目中无人,跋扈专横,令多少正经的命妇大家女子受气。
她甚至能插手朝野之事,受贿几十万银子,隆科多听之任之。
最后,隆科多被圈禁,对李四儿恨之入骨的人趁机落井下石,她与子女的下场自然就不会好。
乔四儿少年时,就干过一票大事。
他把自己家里头的那点隐私全抖落在众人眼前,别人干坏事还披一张皮,他连皮都不批,亲自上阵,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
我行我素,不在乎名声,这样的人最难缠。
乔四儿直起身子,双手撤离她的肩膀,眼神眯了眯,眼底闪过一抹不渝。
“秦缘,机会总是留给主动的人,别让我等太久了。”
秦缘的眼中,蕴藏着一抹隐忍的愤怒,抽出一根烟,点燃。
整个人冷静下来后,冷笑一声,“有些人,越来越不自量力了……也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后面的话,愈发冷淡。
她最不喜欢别人威胁她,在她的处事上指手画脚,乔四儿已经踩到她的警戒线上了。
乔四儿的贪心,总会让他体会到,什么叫“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车子在繁华的道路中行进,乔四儿闭着眼睛,听着悦耳的交响乐。
霓虹灯中的高楼大厦纷纷消失后,只剩下繁盛的草木,风吹过来,沙沙响动。
最后,车停了下来。
乔四儿睁开眼睛,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在司机的脖子上,猛力一划,血流如注。
打开驾驶室的门,一脚把司机踹了出去,乔四儿迅速挪到驾驶位上,踩了油门疯狂往前开去。
他的身后,一颗子弹穿透了后挡风玻璃,直中他的后脑勺。
车子失去控制后,翻滚进了灌木丛,开始冒烟。
乔四儿睁着眼睛,整个人扭曲在车内,随着另一枪准确地打中油箱,剧烈的爆炸,将膨胀的野心彻底扫除。
泰元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宽松的浴袍腰带松松地系着,细细的水线顺着弧度坚毅颈项滑落,落在肌肉匀称的锁骨处,逐渐隐入白色的浴袍边缘。
灯光淡淡地晕洒在他俊逸的脸庞上,明暗的光影,衬托出他的棱角分明。
秦缘靠坐在床上,双腿姿态闲适地交叉,敛眸深思。
见泰元过来,一勾唇,问得直白,“那件事是你帮我抹掉了痕迹?”
“碰上了,顺手的事。”
泰元脱掉浴袍,穿上睡裤,上身的水珠顺着纹路清晰的胸膛往下滑,悄无声息地隐没在裤子里,能够轻易引起任何一个女人的痴迷尖叫。
秦缘不需要尖叫,她可以直接上手。
她的手划过结实的腹肌,伸进了裤腰里。
泰元哈了一口气,抓住她作怪的手,“乔四儿在西营区独自经营,没人帮他,硬是靠自己的本事赢得了一批人的拥护,那些人虽然不是位高权重,但关键时刻能起到不小作用,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人物用好了,也能成大事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杀人杀得太痛快了,没有把后顾之忧考虑清楚。
若是拥护乔四儿的人里头有几个真心实意的,那就很容易引发那些人的报复。
秦缘没反驳,也没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透露出来,只是言笑晏晏地爬到了他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