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蒙蒙的,被什么笼罩似的,一点头不通透,这一天的坏心情,持续到了下班出门口。
黑色的轿车滑行到她面前,车窗缓缓向下移动。
她微弯腰看向里头,沈君浅正含着笑看她。
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沉甸甸的心,也开始有了活力。
秦缘上了车,满脸都是挡不住的笑意。
已经一个礼拜没见了,真想他。
她一手揪着他的衣领扣子把玩,另一只手与他的手,十指相扣。
不需要说些什么,只想要静静地依偎在一起。
进了屋,沈君浅的手才放开,把人按坐在沙发上,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外表纂刻着缠枝牡丹花纹的圆形纯银小盒,递给她。
秦缘打开机关,盒子弹开,一瞧,里头盛放着红粉,又被称为胭脂粉,
立时扬起嘴角,露出了明媚的笑,
“这是古法炮制的手工粉,现在可不好找了。”
她用指甲尾挑了一点儿放在鼻前闻了闻,纯植物的芬芳,
随意在唇上一抹,艳丽而妖娆。
“胭脂本来就只有西北燕支山上的燕支花做出来,才是最正宗的。”
他的目光在她的指尖上停留片刻,久久凝视在她的唇上。
《楚辞。大招》里说:“粉白黛墨,施芳泽只。”
在汉武帝征服匈奴前,华夏女子做妆仅以白粉敷面,黛粉画眉,不施红妆,红粉是之后才引入汉族,慢慢加入了牛髓、猪胰、鱼漂等等东西,才成为“脂”。
沈君浅用水调匀后,放在掌心搓匀,在她两颊上拍施。
秦缘一边享受着他的揉面,一边笑,“你怎么想起给我买这个了?”
“你不是喜欢这种古法炮制的东西嘛,我还给你买了盒米粉做的妆粉,碰上了,觉得不错,就给你带点回来。”
“嗯,我很喜欢。”
喜欢他买的东西,喜欢他在哪儿都记挂着她。
沈君浅摸了摸她的脸蛋,忽然提了句,“这次去瓜州开会,碰上傅随安了。”
秦缘闻言,眉心一蹙,“他跟你斗气了?”
“没有,会议很顺利,会后我俩下了一盘棋。”
“谁赢了?”秦缘松了一口气似的,眉眼又恢复淡然。
“你猜?”
“当然是你。”她眼里是清凌凌的笑意。
“答对了。”沈君浅笑应一声,眼里闪着奇异的光芒。
秦缘是不知道,傅随安跟沈君浅的一场交锋有多搞笑。
两人下着棋,傅随安手在棋盘上,心早就飞了。
“沈副总长,这次秦部长怎么没有一块来?”
傅随安随意下了一子,似有踌躇,还是硬着头皮问出了口。
他有一年多没见到秦缘了,她的模样却没有在他的脑海里消失。
沈君浅心里发笑,他是脑子进水,把自己心爱的人带到不怀好意的野狼身边?
“孩子还小,她不随便出门,反正也不重要。”
沈君浅漫不经心地回答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棋盘中的乱象。
傅随安隐在棋盘下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那是想揍人下意识的表现。
他平复了半天呼吸,才让自己的气儿从鼻子里头冒出来。
“那也是,过两天,我上门去叨扰,顺便给孩子带点礼物。”
“孩子在他爷爷那儿,不方便。”
沈君浅浅啜了一口清茶,理直气壮地拒绝。
“呵……”
傅随安气笑了,这又不是沈家的孩子,沈君浅管得太宽了点。
“你输了。”
沈君浅下了定胜局的一子,傅随安再去瞧棋盘,已然定了乾坤,无力回天了。
傅随安叹了口气,压住了心底的不甘心,
“好,我认输。”
他撒了一把棋子在棋盘上,并未多言,这点气度他还是有的。
“承让。”
沈君浅微微打量他,眼里透出几分满意,淡淡的谦虚了一声。
傅随安的棋艺算不上精湛,但棋路非常正气,如同他这个人,令人忍不住心生佩服之情。
一手老茧,一身肌肉,一串伤疤,
到现在,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训练,跟战士们一块跑步、拉单杠、过障碍,一练就是两个小时。
沈君浅记得,新兵连的时候,傅随安就死命下功夫连自个。
别人跑五公里,他跑十公里,练倒功,别人连五次就受不了了,他连倒二十次。
一有业余时间,再负重跑。
练引体向上,手心练得水泡摞血泡,痛得手指都伸不开,筷子都拿不住,吃饭就只能用手抓着筷子往嘴巴里扒。
数九寒冬的,他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去练攀登,一练就是两三个小时,饿了就吃点自己带去的冷馒头。
三伏天,身上跟蛇一样脱了几层皮子。
经过破茧成蝶的痛苦,才有了考核时全部第一的成绩。
他过矮板墙只需要一秒钟,空中踢腿越过去的姿态,标准到可以当做教材中的规范动作。
这次考察,也是沈君浅对傅随安再次深入了解。
到了瓜州训练基地,就可以看出傅随安对他的兵有多好。
无论是在训练上,还是生活上,他都做到了负责任。
这次视察,看到的训练场,弥漫着浓浓实战化气息,龙腾虎跃,枪炮中残酷的血肉拼搏,生死较量,都是硬功夫,看得出战斗力非常强。
看得出,傅随安不是为了让上头的人觉得“好看”才搞这次实战演练,他不需要秀看点,装门面,争彩头的形式主义,很多时候,也看不到那些激烈碰撞的大场面,反而是键盘敲击声,荧幕一闪指令就过去了,夜间训练,他们一丁点儿东西都没看到,可这才是真实的。
他们现在,需要的就是真实,而不是表面上的“好看”。
傅随安不断在改进训练上的不合理,争取让每一项训练内容都达到效率最大化。
为了让经过高强度训练的官兵,得到有效的恢复,他还建立了健康保护中心。
官兵们训练结束后可以去磁疗、针灸,放松疲惫的身体。
这可比做多少思绪工作都要来得管事儿。
他还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来改建家属区,为家属安排工作,
让官兵的子女有书可读,让官兵们在战场上没有后顾之忧。
傅随安吃饭时和官兵一块打饭,晚上睡觉时,也是随意挑一个寝室,
跟战士们睡一块,同吃同睡,跟他的兵关系极为融洽。
佩服归佩服,该防备还是要防备,沈君浅是不可能在秦缘身边放这么一个居心叵测的人。
秦缘摸着沈君浅的脸颊,“一个礼拜没见,怎么脸颊就凹进去了,没吃好?”
沈君浅漆黑幽深的眼里泛出了浓浓的笑意,“想你想得茶饭不思。”
秦缘咯咯笑着,“我还带减肥功能。”
“累着了,你陪我躺一会儿。”
沈君浅好笑的抱着她在怀里,深嗅了一口来自她身上的气息,
总觉得她身上的味儿让人安稳踏实。
“好。”秦缘本来有好些个话想跟他说,听他说“累”了,她从善如流应和他。
抚摸着他的脊背,听着他的呼吸渐渐绵长起来。
大概也是真累了,这么快就睡着了。
沈君浅也是觉得被温暖又安心的气息包围着,才能这么快安睡。
秦缘笑了笑,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脸颊,坐起身来。
从酒柜里拿出茶酒,倒入杯中。
混着茶香味的酒液,是漂亮的浅棕色,清醇怡人,摇晃了下酒杯,一口饮尽。
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却放在窗台上,没有再饮。
傅家的突兀出现,将京畿这潭水,搅得越来越浑浊,谁在里面得利,谁在里头损失,不到最后,分不出胜负。
在这其中,她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很多时候,并不是由她自己能决定,而是由局势,由拥有更大权势的人推动,看上去,是被动,但谁说她不能从中为自己谋划些什么呢。
沈君浅一觉醒来,下意识摸了摸身边的床铺,发现边上是空的,就去追寻她的身影。
正好看到她高高举起酒杯,伸长了脖子,酒水滑入她的口中。
他喉头一动,某个地方,开始了狂叫。
“缘儿……”
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秦缘转过身,缓缓露出笑容,漫步走向他,却在床侧的桌子边,停住了脚步。
指尖懒懒地搭在桌子上,沿着桌子边沿的轨迹,慢慢来回移动。
沈君浅的目光往下移动,视线里头,一双笔直饱满的长腿,微微一曲,臀部轻靠在桌沿上,弓着背,领口露出半截锁骨,细致美妙。
她一点点弯下腰,几乎将胸口与腿部贴在一块。
转过头,半眯着勾人心魄的眼眸,看着他,似乎在说:还不过来吗?
床铺上的人,下颌线条一紧,撩开被子,冲向她的位置,眼神凌厉而坚毅。
既然是她先勾的人,哪怕她等会求饶,他也不会放过她。
秦缘咯咯地笑着,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即便呼吸不畅,也不想被放开。
他的手臂结实,肌肉分明,手腕的筋骨凸起,带着让人心驰神往的力量感,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中。
“亲亲我。”
她吐着气,带着茶香酒香的气息,喷在他的脸上,像水里一圈一圈不断散开的涟漪,荡漾着,旋转着,胸前的软肉贴在他的胸膛上,磨来擦去,又把他投进了火中。
沈君浅被迷得晕头转向,听话得很,她说亲,就死命亲,心头的激动借着亲密的动作,不断翻涌着。
两人一番翻天覆地,直到天际发白,才放过彼此,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