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友谊饭店出来，秦缘拿着手机，拨通了好久都没有打通过的电话。
估计那人把她拉进了黑名单，现在又把她放出来了。
“喂，是我，一个小时后，我在茶寮等你，我就等你二十分钟，你要来，就来，不来，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秦缘不喜欢总是有不相干的人，来牵扯她的事，要解决，也是要当事人见面解决。
莫雪阳没有犹豫，立刻就洗了个澡，出发了。
他第一次来茶寮，一进门，就觉得豁然开朗。
店里明亮宽敞，装潢古朴却不艳俗，陈列展示的字画虽多，却不会觉得过分拥挤，错落有致，颇为别致。
他还没有到欣赏这个境界的年纪，过了一眼，就匆匆进了包间。
秦缘正在吃东西，切好的藕片放在盘子里，浇上了桂花糖汁，香甜软糯，甜而不腻，神色惬意，悠然自得。
他有些怒火，这段时间为了避开她，他有意封闭了自己的消息，也不出门，因为知道她对自己的影响，强力控制内心的蠢动。
她的号码一会儿放进了黑名单，一会儿又拉出来。
当她的电话过来时，他发现，自己是如释重负的，仿佛找了个合理的借口，是她先找来的，不是他倒贴上去的。
看到眼前这一幕，又觉得心如刀绞，有种无力的挫败感，最卑贱不过感情，最凉薄不过人心。
“坐吧，好久不见了，知道你不喜欢绿茶，给你叫了杯茉莉花茶。”
秦缘柔声地笑，放下手里的筷子，眉眼稍稍舒展。
“谢谢。”原来她还记得。
他目光内敛，薄削的双唇轻轻抿起，勾出一道上扬的弧度，仿佛有蛊惑人心般。
她不由得有了片刻的恍惚，笑得更深，“应该的。”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漱漱，小毛巾擦了擦嘴角。
两人坐着喝茶，避免尴尬，没聊两人之间的事，聊起了最近的热闻，“乔政道的手段太凌厉，吊打陈鸿飞和莫可意。过去老乔根本就没有要争夺天下的意思，也不知道什么事叫他偏离了初衷。”
“说不定人家隐藏得好呢，等着陈鸿飞跟莫可意两人斗得你死我活，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秦缘端着茶杯，眼里好似流动着某些东西，只是却又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也说不定，不过，他妹妹乔季雅跟陈鸿飞关系可不一般。”
陈鸿飞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乔季雅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才能让他浪费时间在这个女人身上，反正，总不会是“真爱”的。
“呵，实力才是捧起野心最稳的台阶，歪魔邪道罢了。”
“也不可小觑，女人的狠，有时候是致命的，”
莫雪阳喝了一口茶水，掩饰内心的波动，“就像你这样的，子弹不眨眼就往我腿上扫。”
秦缘挑眉，“我不相信你不理解我的用心。”
“我了解，但还是伤心，你开枪的时候，一点都没有心痛。”
他意味深长地指出。
咄咄逼人的诘问，让秦缘惊讶，这孩子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后来我给你打电话了。”
一句话就表达了她当时的心情，不是不担心，只是不能放在明面上。
她的一句话，也叫他心中的不满一点点地湮灭，她轻轻松松地就消除了他一年来的痛苦与挣扎，这就叫“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放手了。
“前些日子文哲又碰上杨之乾了，他在京城倒是玩得开，日子过得很惬意。”
“他们没打架？”秦缘微笑着听他说，问上一两句。
“没打，就是文哲让小姑娘们轮番上去敬酒，把杨之乾灌了个胃出血。”
莫雪阳想到易文哲得意的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杨之乾有能耐，他承认，可他要越过京城里的这些小霸王，就得给他一当头棒喝。
这两年文哲也开始玩心眼了，之前就会跟人打架，把他老子气得，揪着他的耳朵骂他“没脑子”。
其实不过是少年人血气方刚的表现，有阵子他也喜欢直接动手，拳头砸在对方身上，全身都舒坦。“看来这仇是没完没了了。”
秦缘笑着点了点桌子，白金色的袖扣泛着亮光。
莫雪阳看着她，眼神崇拜，“你抽烟的样子好看，教教我吧。”
这些孩子总觉得他们抽烟的样子特怂，自以为吊，实际上真的很土。
“你用食指中指夹着，抖落烟灰，是惯用模式，军中的人总是喜欢拇指和食指圈着，用中指去弹烟灰。我们抽烟，喜欢直接去烟盒里叼烟，像这样……”
秦缘轻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晃了晃，往上一送，头一低，直接用嘴从里面叼出一支，拇指顶开打火机，一拨，火苗蹿出来，点燃了，一吸！
整套动作做下来确实帅气。
在烟雾里看着他迷蒙的眼神，轻轻一笑，把烟塞进他嘴里。
莫雪阳吸了一口，除了烟味，还有她的味儿，学着她的手势，拿出烟轻轻一弹，烟灰落在地上。
秦缘倾身向前，又叼回了烟，歪在一边含着，像个老流氓，还是袒胸露ru的老流氓。
本质上，莫雪阳不是这么纯真的人，心眼子不比秦缘少，但他愿意在她面前袒露纯真的一面，把自己当一张白纸，请她在上面抹上色彩。
他让秦缘想到了沈君浅，想起了过去和沈君浅一快的日子。
沈君浅会和她一块，去玩大脚车，爬坡，冲刺，激情四射；会和她静静地坐在茶室里，品一杯茶，看落花流水；能和她火辣辣地舌吻，也能温洽地靠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偶尔亲一下嘴角。
他并不是个简单的人，但和他在一起，会变得简单。
莫雪阳也是这样的，他的脸很英俊，他的笑容很干净，他的气味很好闻，他是个很容易让女孩子爱上的男人。
莫雪阳和沈君浅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生活态度，在事业上专注，在玩乐上洒脱，在学生时代，就是被大家羡慕着的那类学生，不需要多努力，就能得到第一的位置，会玩会学习的孩子，才最受欢迎。
沈君浅丰富的人生阅历玩得更超凡脱俗，莫雪阳锐不可当的气魄玩得更肆意。
这孩子看似心不在焉，但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莫雪阳爱慕她，捧着她，不玩心眼，真挚的情感向着她，她也愿意投入地用心教他，和他一块品味人生，游历山水。
但是，在朝阳的澎湃下激情热吻，她还是只愿意跟沈君浅在一块。
这是一个让莫雪阳痛苦的定位，他把人家当女人，奈何人家只把他当晚辈，感情真是真，却只是亲情，何等苦逼，只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跟秦部长和好后，心里雀跃着呢。
喝完了茶，莫雪阳一定要送秦缘回去，因为环线在修路，两人还多绕了远路，白色的跑车缓缓停在了秦缘的庭院门口，时间已经临近深夜。
晃眼的车灯扫过，秦缘一眼就瞅见了熟悉的黑色奥迪车，熄了火，落在暗处，仿佛一头静静蛰伏的猎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扑倒猎物身上。
秦缘从车里下来，从奥迪车上也下来一个身影，目光深远，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但他没有过来，只斜斜靠在车门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先走吧。”她笑着对车里的人说道。
莫雪阳长而密的睫毛垂了下来，没有多言，一脚油门，车离尘而去。
“车子不错啊。”
陈诚嘴角的弧度牵出了三分邪气，上来搂住了秦缘的腰。
La Ferrari不是谁都可以买的，因为是限量，必须在十年内买六辆车，且没有转卖记录才可以申请购买资格，而且还不是申请就能买到。
每次想献殷勤，总有竞争对手抢在前面，并且做得比你好，这是何等苦逼的事。
赢不过一个老生姜就算了，小屁孩都玩这么溜了，让他这不上不下的，可怎么活啊。
“你的恩佐也不错。”秦缘表情慵懒，似笑非笑，“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陈诚笑了一下，温文尔雅的面具滴水不漏，“这不是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嘛。”
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宽厚而温暖的手掌，将她的手掌包裹得密不透风。
“德行。”
她挣开他的手，率先进了门，打开了墙壁上的小灯，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换好了拖鞋。
陈诚头一回进见她居家的模样，心头一热，在门口就腻歪上了。
刚亲了两口，秦缘就推开了他，不允许他再深入。
“要是有事，你就说事，要是没事，你就回去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她不想跟虎崽子多打交道，省得让大老虎摸着味道，坏了事。
陈诚心头酸涩，“是跟那小子快活够了，连应付我的心情都没有了是吧。”
前有沈君浅，后有莫雪阳，她身边总是不缺人的。
“别扯另外的事，你就告诉我，你到这儿来，有什么目的。”
秦缘不耐烦的神情，真让陈诚心痛。
他拳头紧了紧，似笑非笑，“你知道为什么莫雪阳年纪轻轻就可以破格进入空一师？”
“为什么？”
这是秦缘一直好奇，却从未向泰元提及过的话题。
“杨亚龙替他的这个外孙，在厉家交了费，厉泰元才给他这张入场券的。”
“莫雪阳握着杨亚龙的把柄？”
秦缘想过很多种可能，也许莫雪阳是泰元的人，也许莫雪阳有什么过人之处，唯独没想到，是因为杨亚龙和厉家的交易。
杨亚龙是有自己的孙子的，杨心愿虽然看着不着调，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没想到他把大好的机会给了莫雪阳，却没有给自己的金孙，这不符合常理，除非是不得已而为之。
“莫雪阳掌握着杨亚龙在西边的私人情报系统！”
这孩子不简单啊，他就是一头卧伏一旁，择人而噬的猛兽，坚毅隐忍，阴狠毒辣，杨亚龙这样的老狐狸，老精油子都能栽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