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脚步匆匆,迟商进来,手里的文件袋递上来,“修远给的,请您过目。”
秦缘没有去接,里面是什么,她了解。
闭目沉思片刻,沉声,“让修远辞了职务,离开吧。”
“部长。”迟商大惊,修远这番心血,不能白费啊。
“你大概想不明白?”她弯了弯唇。
“是,确实不解。”他心中忐忑。
“你不需要了解,照着做就行。”
她微微往后靠在办公椅上,言辞间不容置疑。
迟商肃容,“是。”
望着她犹如秋潭一般的眸子,凉淡冰冷,心里顿时一哆嗦。
迟商离去后,秦缘把整个文件袋直接销毁。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裴修远已经不安全了,她也不想有把柄落在他人手里。
修远掌握了众多人的秘密,犹如悬在梁上的剑,不除不快。
与其等别人开刀,不如她主动舍弃。
“可以,但裴缨还是请她帮我看着。”
听了迟商传达的意思,裴修远并未多纠结,转身走到石雕栏杆边。
平静的湖水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安谧释然。
自古做探子的就没有好下场,他能全身而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你不担心裴缨吗?”
迟商不明白,他与修远私交尚可,并不知他有退却之意,只当他是顺势而为,不免为他可惜。
“各人有各人的路。”
裴修远语气淡淡,有着削金断玉般的冷绝。
上次是他把人放在秦缘身边,这次,是裴缨自己求着,不愿意离开的。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与兄弟在一起。
但他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自然也也无法保证裴缨的安全。
放在秦缘身边,至少有栖息之地。
迟商为难地拿出手机,当着修远的面,给秦缘打了电话,把他的述求告知。
秦缘一手拿着电话,神色淡漠,目不斜视,
另一只手拎着洒水壶从玫瑰花丛中穿行而过,
唯有片刻迟疑或停顿,“把人送过来吧。”
得了这句话,迟商松了口气,修远露出了似欣慰似后悔的表情。
他也曾有鸿鹄之志,奈何现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的心智远远没有达到整日面对心谋算计的程度,理智与情感总是胶着斗争,终被她放弃了。
这个结果他早已预料,却比想象更难受。
再见到裴缨,他只一声不作,神色复杂,却又无力,淡淡的忧郁笼罩着他。
他求着大哥让他留下,他说不清为什么,明明她又不喜欢自己,为何上杆子要黏上去。
但一想到,从此离她远去,再无相见之日,痛苦万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留下了,他又开始担忧大哥的安危,恨上了自己的无情……
如此纠结的心态,反复缠绕,几乎让他承受不住。
秦缘没时间打听他的心思,人丢到安全的地方,就没去管他了。
她太忙了,总长出访,她也得跟着。
等待上机的时候,机组人员在做最后确认。
冯德胜走到秦缘身边,小声说道,“部长,总长那儿有点事。”
她一听,心弦一拨动,表面稳淡,“知道了。”
看到秦立寒的模样,她眉头紧蹙,“怎么了?”
“总长的喉咙除了问题,刚才喝了一口水,就说不出话来了。”
冯德胜一脸焦灼,飞机到达L国后,马上有发言,怎么办呢?
秦立寒合眼,仔细思量。
谁干的暂时不重要,怎么把发言的关过了,才是关键。
再睁开眼,主意已定,他招手让秦缘到身边,手和她交握,坚定的眼神看着她……
机舱内,秦缘左腿压着右腿,军装笔挺,稳稳的权势感,嘴角自有一种冷冽,默默地背着发言稿。
下了飞机,被引进了礼堂,秦缘站在发言台前,眼底流过一丝狂放的异彩,但稍纵即逝,稍抬下巴,清亮的嗓音从麦克风扩撒出去,“我军和L国在*海的联合军演是两国一贯交好在军事领域的延续……”
不缺发言的人,只是从总长嘴里说出来的话,代表的含义不一样。
秦缘哪里只是代表一个发言,她代表的是军部的最高权力。
进了休息室,秦立寒躺在沙发上捏着喉咙闭上眼,秦缘放沉了语调,“监控调出来了,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秦立寒听着,始终轻蹙着眉头。
“陈慧云怎么会在队伍里?”
秦缘又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她是总长的随行医生……领袖分配过来的,是她干的?”
冯德胜无奈的口气,多精的人啊,马上就联想到了两者之间的关联。
秦立寒拳头收紧,眼中一冷,欺人太甚了。
“哦,这倒有意思了,医生给你下药,再给你治疗啊。”
秦缘眼中同样放着冷光,陈慧云这个女人,脑子有病,当年在军校,不提升自己的实力,谁优秀,就陷害谁。
野外拉练考核的前一天,还在秦缘的鞋子里放碎玻璃,幸好她习惯在熄灯前检查所有物品,才幸免于难。
不过秦缘也没饶了她,当时就把人拖进了厕所,直接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的头按进了马桶里。
陈慧云奋力挣扎,一个劲地喊冤,整个人都在扭动,手也拼命往秦缘身上抓,想让她离开,却见秦缘换了一只手按着她的头不放。
紧接着,用另外一只手,用力掰她的手臂,让她难以动弹。
陈慧云的脸全部都浸在马桶里,还呛了水,模样十分难受。
秦缘稍微松开了一下,让她可以换气,接着再次按进马桶里,在她耳边说:“从来只有我欺负别人,还没有人欺负到我头上来呢。”
这是十年前的处理方式。
现在,秦缘只是靠在陈慧云的房门口,笑靥如花,声音却冷淡之极,“事情我掌握了百分百的证据,但是不会公开,你想让上面那人保你,我却不会给你机会。我的个性你领教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陈慧云当然了解,秦缘是能动手绝不嘴炮,赔礼道歉这种不痛不痒的破事,她也不会接受。
她只想着,在国外,她必定会暂时忍耐,
到了国内,她立刻就会寻求那人的帮助,
却没想到,秦缘一刻都没忍。
回想起那段恐怖的经历,陈慧云止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秦缘的招数特别阴险,她逼着自己喝马桶水,恶心得她差点得厌食症。
老师还不信,说她身上没有痕迹。
后面的日子,秦缘成了她的噩梦。
现在,噩梦要重现了。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自内而散的强大气场,让人无法忽视他们的存在。
之前还内敛而平静的秦缘,此刻浑身上下都是尖锐可怕的棱刺,触及胆寒。
陈慧云冲上来,秦缘轻轻一伸手,手指张开,抓住了她的面容,往后一推,“我会让你终身难忘的。”
说完,带着笑意离去。
她这人,就是对自己人护短得离谱,有人碰了她在意的人,她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很快一批统一军装的军人围在陈慧云的房门口,神色肃穆而冰冷,气势如同出鞘的刀刃。
只站在那儿,就让人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从这天开始,到出访结束,陈慧云都没出过房门一步,也没人给她送一点吃的。
陈慧云也是陈家的人,算起来,她还是陈诚的堂姐。
她一副被摧残的样儿回到家里,陈家的人,怎么也要讨公道。
秦缘直接甩过去一个视频文件,他们就不敢放屁了,心虚了呗。
这要往深了探究,她的罪名可大了。
陈诚极为恼怒,明确告诫小叔一家,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平白送了把柄到对方手里,是不是傻啊。
眼下还得由他去处理后续事宜,一想到秦缘那双讥讽的眼,他的气就短了三分。
陈彬心里恨啊,怎么碰上秦缘,他陈家就得倒霉,本来还想放过她的,现在……不行,他得找机会收拾她。
“部长,前面的路有故障。”
秦寄年踩下刹车,车速渐渐缓下来,停在了故障处十米之远,手摸到后腰处。
秦缘冷冷一笑,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叼在唇间点燃后狠狠地抽了一口,全身放松靠进车座里。
吐出白色的烟雾,迷蒙的烟雾笼罩中,微微睁开眼睛。
漆黑深邃的目光散发着异样的光芒,盯着前方的道路,“不着急,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真要有杀伤性武器,她就是跑,也跑不远。
“是。”秦寄年点点头,按下了紧急呼叫键,唐正那边会迅速得到消息赶过来。
只等她一声令下,他就开始攻击。
秦缘抽完手里的烟,打开车窗,食指和拇指间微一用力把从窗口处烟蒂弹了出去。
重新关好玻璃窗倚进了宽松舒适的座椅里,微微放松了身体,说道:“来了。”
二十几个黑色T恤的男人冲到秦缘的车子边上,举起手里的棍子啊、刀啊往她车上砸。
他们也是观察许久,才冲上来。
收了钱,肯定得干活,但这辆车居然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太邪乎了。
砰砰砰的闷声,就是没有碎裂的声音,这群人也懵了一下,这不起眼的车,这么好的性能。
秦寄年在秦缘示意下,用手机在各个角度拍摄他们砸车的画面。
秦缘掏了掏耳朵,似有不耐烦,这种不伦不类的报复,真有意思吗?
有本事开辆坦克过来,一炮轰了她,那还有点本事。
唐正的枪声响起,刚才还凶神恶煞的人逃窜如惊弓之鸟。
可惜,在训练有素的士兵面前,都不够看的,一个不漏,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