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是国庆大阅兵,厉泰元给的限定日期也渐渐临近,这一次,就算傅随安知道不易移动还在月子中的秦缘,也不得不动手。
若不选择在秦缘最弱的时候动手,他恐怕没有机会了。
他再次进入京畿城中,这一回,与他同行的,还有陈诚。
陈诚已经进入了男人最好的年华,军帽下是黑粗的剑眉,幽深的星目,俊朗得无可挑剔的一张脸,一身崭新挺括的军装,腰上有佩枪, 一双戴着白手套的手稳定有力,双手交握,仅仅这么一看,便知气势非凡,不是寻常人物。
“陈诚,一会儿你先回家,晚点我告诉你地点,你再来与我会合。”
傅随安语气平板地说道。
“是,司令。”
陈诚敬礼后,迅速下车。
傅随安回了个礼,命令开车。
车子缓缓驶入一个环境清幽的地方,司机递交了通行证,“你好,我们是A2401何丽的家属,过来接她。”
门卫翻开通行证,验证好真伪,看了眼车里的人,将通行证还给司机,点点头,道闸打开,车子顺利进去。
在第二道关卡,司机上前按了手指印和瞳仁印证,铁门缓缓打开,车子再次进入。
到了第三道关卡,车子不能再进去了,停在了停车位里。
玻璃门打开后,保安对两人扫描了身体,确保没有携带武器,才放两人进去。
这里是京畿最著名的高档月子中心,秦缘一早就预定了这里,哪怕本来想让她回家休养的沈老夫人,都在她受了这场生育之苦后,对她言听计从。
况且,这里的安保口碑不错,值得信任。
这对一般人来说,足够了,对秦缘这样的人来说,还是不够的,她自己的护卫也放在屋子外头,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巡逻,一旦有不明人物靠近,格杀勿论。
沈君浅把办公场所就放在了秦缘居住套房里头的小客厅里,晚上就睡在隔壁,将她们母女俩牢牢守护着。
沈老夫人也每日要来,看过小孙女,与她亲昵嬉戏一会儿,才肯心满意足地回去。
库房里头,有什么好玩意,只要她想着了,立马就叫人去取,送到小石榴身边来,满腔的爱,都给了这个惹人怜爱的小宝贝。
周一早上,沈君浅要去开例会,商量阅兵事宜,临走前,还塞给秦缘一个小盒子。
“是什么啊?又是母亲送来的吗?”
秦缘笑得春风拂面,她这阵子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母凭女贵”。
沈老夫人本来还对她隔了一层似的,现在有了小石榴,完全把她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真心实意地照顾她周全。
沈君浅笑而不语,打开檀木盒,里面放着的事一颗手指大小,做成水滴状的玉石,由红绳系着,小小一颗玉石,成色极好,雕刻着“福寿”两字,极有风骨,做工精细。
“这是母亲的陪嫁之一,姥姥传下来的,给小石榴,福寿双全,是为大吉,来,你先帮石榴戴着,等她再大点,给她戴。”
他把玉水滴挂在了秦缘的脖子上,温热的玉石贴合在她的肌肤上,很舒服。
秦缘轻轻摩挲小石榴的眉梢,缓缓笑开,“我们小石榴以后可有福气了。”
“我沈家的小公主,以后自然是福气满满的。”
沈君浅在母女俩额头上分别留下一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我要睡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寄年,你进来。”
秦缘吩咐阿姨们都出去,只留下寄看顾小石榴,她信任的人只有他。
寄年一手搭在小床边,眼神如同探测仪一般在四周环顾,尤其是门,以及窗户的位置,紧闭的窗帘,让外头的人看不清里头的情况,同样也令里头的人看不清外头的情况。
从窗户的玻璃上,熔开了一个小洞,一只苍蝇慢慢飞了进来,贴着地面,钻进了床底下,馨香的气体慢慢弥漫在整个屋子。
等秦缘睁开眼睛,敏锐的神经立刻就判断出屋内的不对劲。
陌生的气息就在身边,一想到小石榴,她心里揪着一般疼,可她没有动,而是与身旁的人对视,“你想怎么样?”
“我想请你去西营做客,至于你的女儿,你可以选择带也可以选择不带。”
秦缘冷冷一笑,“带着我,你走不出京畿区。”
“放心,都准备妥当了。”
“那就走吧。”
秦缘沉默片刻,妥协了,她不能将小石榴的性命置于不顾。
披上开衫,穿好鞋子,临走前,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寄年和躺在小床上酣然入睡的小石榴,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不舍。
她被人直接从窗口用挂钩滑轮送到了对面的那栋楼,整个过程,不过一分钟。
难怪守在门口的护卫兵和门口守着的人都没有动静,原来他们是采取了高空作业,可想而知,他们是早有准备,并且,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你好,何丽女士,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
月子中心的工作人员,扫了身份信息后,给了傅随安一张确认书。
他在上头签了名,还笑眯眯说:“多谢你们照顾内人和孩子。”
他一手揽着秦缘,一手提着睡着孩子的篮子,稳稳当当地走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关卡。
全身包裹严实的秦缘,并未受到怀疑,产妇本来就不能见风,她虚弱地靠在傅随安身上,就像全心依赖丈夫的妻子。
车子驶出了月子中心,秦缘倚着座椅看车外,车子七拐八拐,开进了一条胡同,在一扇气派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来吧,我们就逗留一会儿,你睡一觉,我们就出发。”
傅随安将篮子递给另一个人,他负责安全地将孩子送到父母身边去,他的父母也会因此,得到一大笔报酬。
秦缘下了车,跟着傅随安进了宅子,外头看着像是传统的四合院,内里却打通了,中间一大片开阔地,两边是两排房屋,走到尽头也是一排房子,视野开阔,不容易藏人。
傅随安带着她走进一间屋子,里头有一张床,上头铺着柔软的被子,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你先休息吧,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他走到一旁,坐在红木桌前,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秦缘站在原地不动,垂眸笑道:“果然准备得很充分。”
她朝着傅随安慢慢走了过去,脸上温柔的表情,迷惑着他,他刚想说些软和话,秦缘身形一动,已经将他腰上的配枪拿在手里,枪口的位置对准了她,毫不犹豫地开了一枪。
幸好,长期训练的反应力让他身随本能,倒在地上,才要偏头,一枚子弹已经擦着耳朵呼啸而过。
在她想要开第二枪时,已经将枪抢了回去,反手将她压制在桌上,却避开了她腹部的缝合口,“秦缘,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能对你松懈。”
看到傅随安额头的冷汗,秦缘依然笑得不波不澜,“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罢了。”
哪怕她暂时对付不了他,这口气总是要出的。
尽管他看得出她笑容底下的虚假,还是忍不住对她心软,把她整个人抱起来,送到床铺上,替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乖乖的,睡一觉。”
秦缘这一路脑子转得飞快,可惜都没什么办法,脑子损耗太多,又跟他较量了一番,这会儿还真的挺累,不跟他犟了,还是自己保存体力最重要,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这一觉,秦缘睡得很沉,等她再次醒来,太阳沉到地平线以下,天已经近乎全黑了,这也预示着,她离开月子中心应该超过三个小时了,可她还没有被找到。
她很想知道,傅随安用了什么方式,将她隐藏到现在。
“你醒了,我给你煮了鸡汤面,吃一点,我们马上就出发了,先换身衣服吧。”
秦缘不可置否地换上了男式军装,柔软的气质消失殆尽,整个人散发着刀尖一样锋利的气质。
从镜子中已经看到她如今的模样,头戴军帽,两道剑眉齐整如刀裁,俊美得世间无双。
说不惊讶是假的,难怪她睡得特别沉,看来他们用了手段,不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她换脸成功,着实不易。
现在居然还有如此高明的“易容术”,简直比整容还要神奇。
“陈诚也回来了?”
秦缘挑着面,仿佛随意地提起,从袅袅热气中睇过来的那一眼,平淡中蕴含着足以惊艳世人的神采。
傅随安耸了耸肩膀,“如你所见。”
“西营还是真是人才济济。”
秦缘神情冷凝,心中思绪万千。
“吃完了就走吧。”
傅随安喝完了最后一口汤,站起身来。
秦缘无所谓地放下筷子,“真难吃。”
傅随安的眉心出现了两道浅浅的竖纹,他的厨艺确实不怎么样。
门口的车子换成了吉普车,司机也换人了,高高瘦瘦的,鼻梁山根笔挺,皮肤黝黑,话不多,令行禁止,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沉默又可靠的气息。
“这是陈诚的副官孙思敬,陈诚,你先回西营,我随后就到。”
真秦缘,假“陈诚”闻言,已然了解他们玩的把戏了,真亦假时假亦真。
那么此刻,真陈诚在哪儿呢?
他被泰元的人控制在了曾经的陈家,现在的一处荒宅里头。
陈诚进入宅子后,眼睛就被伤了,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被人绑在椅子上,他的心头深深得不安起来。
他本就是一个敏于局势的人,这次回来,一场声势席卷天下的暴风雨将要来了。
在时代的滔天巨浪面前,他们所有人也不过是一叶小舟,风暴一来,便恐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