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缘拒绝了傅随安的邀请，独自前往了一家当地据说挺有特色的餐厅，自己占了一张小桌子，点了一份红酒烩牦牛。
原料就是这么点东西，可这家餐厅显然是为了迎合游客的口味，撇去了当地特色的做法，
把菜做得西化了。
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更好入口。
在点评网站上，这家店的口碑很不错，口味评分在9分以上，比一些在当地人眼里的好馆子评分可要高多了。
店里很热闹，大多是来旅游的小情侣，或是几个朋友，都是有聊有笑的，喝喝酒，吃吃饭，拍拍照，像她这样独自一人的，一桌都没有。
听着餐厅里其他客人的轻声细语，她到底还是决定先去店外抽一根烟。
她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取出了一包烟和一只打火机，而后把自己的衣服挂在座位上，并去到了这家餐厅的外面，给自己点起了烟。
夜晚的风吹在脸上有些冰冷，却也能让人清醒不少。
秦缘这样靠在玻璃房边上的墙上，夹着烟抽了一口又一口。
当她皱着眉头抬起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时，她看到一辆拉风的军用吉普停在了眼前，但那并没有太过吸引她的注意力，可就当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顺到耳后，并又低着头抽了一口烟的时候，她的眼睛余光看到了一个在黑夜中显得让她莫名熟悉的身影。
于是她猛地抬起了头，看着对面在发现她时显得有些怔怔的人。
两人隔着从这里走过的路人以及非机动车道上的摩托车四目相望，却是一言不发。
直到那个人锁上车，走向她，眼神牢牢锁住了她。
姚立功是秦缘的幼儿园同学，也是军部大院里的一员，自从两人在初中的时候打了一架后，他就被他爹弄出了京畿区。
也不知道是该说“冤家路窄”，还是“老情人见面”，反正这情况，不是秦缘预期的。
手里这支已经燃了一半的烟带着在夜晚时格外显眼的火星，而缥缈的烟正从这个火星的周围向上飘着，当风吹起的时候，这些烟酒轻易地改变了它原先正在飘散的方向，转向了姚立功。
“抱歉，请你离开些。”
秦缘不仅没有把烟放下，反而吸了一口，将烟吹向他的面部。
面对她挑衅意味十足的动作，姚立功一阵好笑，“无所谓，反正我已经也没少吸你的二手烟，我喜欢烟味从你口中散发出来，特别喜欢。”
他的骚话一点都没打动她，反而让她觉得突兀。
她扔下了烟蒂，直起身子，想要离开，却被姚立功一把推了回去。
一身戎装，军帽压地很低的姚立功，在她耳边戏谑地笑，“怎么，见了我就要跑，心虚啊！”
秦缘不答，食指摁在他紧绷的肌肉上，把他推到一边，转身就走。
姚立功舔了舔门牙，冷冷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你晓不晓得傅浥尘的左膀右臂是谁？”
秦缘还真不知道，她来西营区这么多次，除了见到罗当和傅家那位老高参以外，她一个傅浥尘的心腹都没有见过。
“是陶景明和罗祁文，一个是副司令，一个是参谋长，两个都想上位，争得头破血流的。按理这时候，外头的人最能趁虚而入了，可一点缝隙都没露出来，我觉得，他俩在唱双簧。”
他也是豁得出去，这么一个大情报，就为了吸引秦缘的注意力。
秦缘不得不上钩，她转过身，走到他跟前，仰起脑袋，表情平静，“你一个后勤部的小秘书，对里头的水摸得还挺清楚的。”
姚立功瞧她半晌，捏着她的下巴摇了摇，“咱吃得开啊，来，求求爷，爷把内情再给你多说一点，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秦缘垂眸，淡定从容，“他们想搞的，是傅随安。”
“厉害，秦缘，论敏锐，我就服你。”
她笑笑，绕开他要走。
姚立功退后一步拦住她的去路，贴近她身体，用自己的胯部顶撞她腹部，力度刚好，不轻不重。
秦缘背脊一僵，陡然停住脚步，“你特么是人还是动物，随处发情。”
姚立功无耻地笑了，陡然紧掐她的臀，舌尖在她耳朵眼里舔了一下，声音轻的像喃语，“你就是最猛烈的催Q药啊。”
秦缘吃痛地浑身一颤，不甘示弱地在他的腰上抠出几条指甲印。
“哇，太特么爽了。”
姚立功呼吸渐促，眼神发热。
秦缘冷哼：贱人！
按照她的性格，她本不该跟他在餐厅门口多费口舌，甚至开始上演限制级的内容，可她也不想他进入餐厅后，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位置，打扰她享用还有半份的红酒烩牦牛肉。
毕竟餐厅里只剩下她的这张桌子，还有空位，老板也会选择让单独的客人拼桌，节省时间。
现在她的选择不多，要不跟姚立功在这儿继续骚动，让玻璃窗后头的顾客看个过瘾，或者让这个男人坐在她的桌子上，跟她一块吃饭。
其实，她并无选择。
服务生打开了一瓶红酒，倒了两杯，秦缘拿着酒杯轻轻晃了晃，“说吧，特意到在这儿来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是什么目的？”
姚立功抿了一口酒，看了眼她盘子中的牛肉，不屑地笑了，“这么些玩意有什么好吃的，走，跟我去我的地盘，我刚杠了两只小野猪，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你的日子过得可真美，傅随安和傅浥尘都没有你舒服。”
“必须的，管他上天落地，爷有酒有肉就够了。”
“你是傅浥尘的人，还是傅随安的人？”
秦缘点了根烟，左手提着酒杯，右手捏着烟，洒脱不羁。
姚立功眼一沉，似正经似开玩笑问道，“你希望呢？”
这两人都不是他的主子。
秦缘耸了耸肩膀，戏演得真像，这是要韬光养晦，厚积薄发的意思啊。
喝完了这瓶酒，秦缘坐上吉普车，跟着姚立功回到他的后勤区域。
姚立功卷着袖子，专注地宰杀小野猪，割断脖子的那一刀，干净利落，一身的血腥，却丝毫不损他的气质，口中的烟偶尔抽出弹灰，眼神微眯。
“秦缘，你想不想当一把手？”
“想又不想。”她想当皇帝，权力巅峰的滋味，她还没享受过呢，可又不想把自己困住，她的“心术”恐怕还抵不上“帝术”的极致。
“那你想不想当第一夫人？”
这一问态度显得轻佻。
“不想。”
这个她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他。
“晚上跟我睡呗，我那儿有好东西给你。”
姚立功抛了个媚眼给她。
她冷冷瞥了一眼，冰冷的视线让他从后背蹿起一股凉气，“好好，我哪儿睡得起你啊，你个妖孽。”
“你晓不晓得杨心愿怎么样了？”
“人家升官了，现在是上尉了。”
“怎么升的？”
“主子说他有功，他就有功。”
姚立功笑眯眯地看着她，没有破绽的笑脸让人看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秦缘的脸上充满了嘲弄，这些人，都是精猴子，滴水不漏，看似姚立功给她提供了不少信息，有用的，却一点都没有，全靠她自己去猜，去分析判断。
有意思，他们设了这么大个局，一群演技精湛的演员卖力演出，到底要做什么呢？
“立功兄，巡逻队要过来了，外人可不许留营区的。”
冲冲跑过来一个小战士，平时受姚立功照顾颇多，给他通风报信了。
姚立功敞开着衬衫，微扬着头，目光阴冷地望着外面那漫天的黄沙，慢慢蹲了下来，手搁在膝头垂着，拇指淡淡指了指营区，对秦缘轻声道：“这两天巡逻的班组都没有换人，也不许生面孔进入，这要戒严了。”
秦缘眼中忧色甚重，走进了屋子，冷然地关上门。
姚立功在外头，很快就打发走了巡逻队的人，端着一盘烤猪肉敲开门，“宝贝，瞧你都瘦成啥样了，我这心都疼死了。”
秦缘没什么胃口，眉毛皱了一下，“我不吃。”
“那我喂你。”他叉了块肉，沾上酱，用小碗托着，递到她嘴边。
“你先吃一口。”
她的声音平静。
“哈哈，好，我先试试有没有毒。”
姚立功大笑，秒懂她的意思，她让他感觉特别可爱，像个小毛毛，跟家长拗脾气。
他吃了一口，还有一半，然而然地塞进她口中，哪怕心底有些尴尬，面上也是不在乎的样，秦缘也是从善如流地吃掉了半块肉。
在诡异的和谐中，两人分享完了一份宵夜。
清茶送上来，秦缘喝了一口，这茶很热，微微烫口，却又不至于烫得无法入口，最适合小口小口的啜饮。
这是掌握得非常微妙的温度，再热一点，肯定就喝不下去了，但温度低一点，茶香就失了点味道，冲泡手法很在行。
“姚立功，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别急嘛，多年未见，咱们怎么也要叙叙旧，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去机场。”
半个月时间，足够厉泰元正常选举，名正言顺地坐稳领袖的位置。
“你们太看得起我了。”
秦缘基本已经知道他是谁的人了，只是他们在她身上下的功夫是否太多了些，她哪儿还有阻止的能力呢。
“是你太小看自己了，宝贝。”
姚立功别有深意地叹了一句，若不是担心秦家不可知的能量，他们又何须大费周章地把她束缚在这里，泰元又何必跟傅浥尘这个非确定因素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