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长,迟院长那儿恐怕要出事。”
秦缘的新助理宁应带着匆忙的脚步进了办公室。
迟商作为第一军校指挥管理学院的院长,刚刚上任,还热乎着,或者说,还在被人冷却,束手束脚中。
第一军校作为国内最好的军事院校,体系非常完善的反面,就代表里面的利益已经被瓜分完毕,任何的人事调动,都会触动某些人的神经。
关于迟商的去处,他本人有过犹豫,秦缘想把他放出去的意思一表明,他就开始思考,怎么能最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作用。
最后他选择了第一军校,安插进来,本属不易,能在里头作为,更不易。
但一旦给他机会破局,他就要狠狠地撕开一道口子,在最核心的位置,插上利剑。
秦缘一手扶着腰,军装外套没穿,只笔挺的衬衣扎在军裤里,慢慢从休息室里走出来。
午休还没完毕,人显得没什么精神,漫不经心,“谁?”
“林权。”
“他?哦,是陆离又哪儿不痛快了吧。”
“迟院长破了他的规则。”
他有些急,秦缘笑着压压手,安抚他,“坐吧,坐着说,宁骁,给宁应泡杯茶。”
宁骁给他泡了茶,宁应忙起身感谢,秦缘摆手让他坐下,继续说。
宁应坐直了身子,斟酌了下,“您原来也是一校的,里头有个人才甄别体系您大概了解。今年语言系的有个新生,叫肖晨,会八国语言,人也长得好,林权看上了,就是题目出得残酷了点,置之死地而后生,肖晨玩不过,自杀了,他是王兆北的外孙。
资料上没有显示,否则林权也不会下手这么狠,这事交迟院长手里了,迟院长的手段,这张网撕破不算,人都得拔出来,林权也是气狠了,打算在作风问题上给迟院长一个警告。”
宁应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给她,里面有详细说明。
秦缘笑得古怪,迟商的作风问题他们找得到才有鬼了,这小子在这方面,素得像个和尚。
抽出文件翻了翻,“第一军校是该来个清洗了,再下去,就成了陆家的私塾了。”
“您看要不要找内部的人帮一把,迟院长在一校的根基不深。”
“没事。”
秦缘低下头去,把看完的文件放回去,手轻轻折好文件袋的封口,指尖来回摩挲封口,似乎在想着什么。
林权要搞迟商,狗咬人,秦缘不打狗,她找狗主人。
“陆部长现在有空吗?”
秦缘在军Z总部部长办公室外等了一会儿,卫阖上前问了陆离的秘书。
梁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才拿起电话拨内线,里头的人顿了下,侵略性很强的声音传出来,“让她一个人进来。”
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秦缘让卫阖去楼下车里等着,走了进去,隔着一米的距离,停下脚步。
陆离坐在办公桌前,微笑一抬手,“秦副总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
不说多热情,也不说多冷淡,官样态度。
男人金色的肩章泛着一丝冷厉的光芒,这头嗜血的豹子,装着低调优雅,骨子里却是杀伐果断。
“你真忙假忙,真忙我就走,假忙你继续抻着。”
秦缘冷笑,转身就要出去。
别人眼里的陆离什么样,她不管,反正,在她眼里,这个男人就是别扭,傲娇,特难搞。
“都来了,不如把话说完,想维护自己人,就态度好点,全世界又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不是说叫我滚吗?”
陆离还在憋着火,一想起秦缘那句“不用见面了”,心里跟横了一根刺一样。
秦缘反唇相讥,“见你干嘛,给你艹啊,你不是说我天生就给人艹的嘛,我偏偏就不让你艹。”
说话间,都是刀刀入心,千刀万剐,谁也别想讨着好。
陆离可以短暂地当个温文尔雅的男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他骨子里属于世家公子的傲慢,是不容许,他一直向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低头的。
全军高级别将领里头,就数他最贵了,家谱从汉代就开始记录,官宦家族。
陆家跟秦家一样,从未有登顶之心,但也从未衰败过,陆家的子弟要比秦家的丰盛多了,身居要职的,前途光明,封疆大吏,威名赫赫,秦家掌控着枪杆子,陆家却掌控着全局。
陆丰智本人雍容华贵,风度一流,五大委员之一,有权有才有貌,六十多了,还魅力不减,经常有美人投怀送抱。
陆夫人没过世前,也是位妙人,深婉雅致,有才有貌,还有手段,描花剪纸,绘画,写字,古乐都有涉及,可堪才女一说,就是烧饭一塌糊涂,所以陆家的男人们都得自力更生,做得一手好饭。
在众多女子的炮轰下,还能把持住老爷子的军心,可见夫人的蕙质兰心,稍稍缺点,在所难免。
陆离的出生,如有天神眷顾,他在别人奋斗的时候,就已经拥有了人们梦寐以求的一切。
外形俊朗,身材高大,精明能干,无不良嗜好,是钻石王老五的精品代表。
要说他的缺点,可以用“偏执己见”,“一意孤行”来表达,这是很多强势的男人都会有的缺点,在很多时候,会让人不舒服。
他讨厌她跟那些男人黏黏糊糊,不清不楚的,她可以跟沈君浅,跟蒋一方,跟厉泰元,因为那些都是优秀的男人,可她跟傅浥尘,跟傅随安算怎么回事。
扶贫?
那她也太廉价了。
连乔政道那个老东西都用下流的眼光看着她,他一不舒服,嘴上就刻薄了,这不,得罪了她,好长时间,两人都没有在一块好好说说话了。
他实在忍不住了,才想了这么一个损招。
“咳,我错了。”
纸老虎的气焰就这么被戳破了,怎么会不想她,憋着一股气罢了,好不容易她主动过来,再拿乔她真就不搭理了,“卿卿,我给你做鱼吃好不好?”
陆离微靠坐在桌沿,单手放在裤兜里,抬手捉住她的下巴=。
秦缘瞪了他一眼,他忽而垂头,含住女人柔软的唇瓣,轻轻吸吮,用舌尖一遍一遍地舔舐描绘。
眼眸里笼罩着一层薄雾,将眼底深处的痴迷掩盖起来。
一道带着温柔缱绻的叹息在两人的唇齿间回荡,待要细听,却又消散,像一个幻觉。
秦缘平静地推开他,“豆豉蒸鱼片吧。”
她不是小孩子了,当然明白,当形势不可逆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说服自己坦然接受。
陆离主动递来友好的橄榄枝,她也只能顺手接过。
“要不要加辣椒?”
低沉柔和的嗓音,显示他此刻的好心情。
“一点儿吧,不辣不好吃。”
“知道,太辣你胃受不了。”
修长有力的手掌,带着薄薄的硬茧,五根手指张开,掌心温暖干燥,刚好将她的手掌牢牢包裹住。
陆离的私宅非常的奢华,从院子里拾阶而上,玻璃大窗里如同展示品般的装饰引入眼帘。
枫栗树叶状的吊灯与壁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映照着墙壁上的鎏金飞天图,古典的欧式沙发,还有一到冬天格外让人留念的壁炉。
“尝一尝这酒,D国来的,酿造技艺非常独特。”
陆离有一个储酒的地窖,各种年份产地的酒,他几乎都有收藏,适当的酒精可以调节情绪。
秦缘对酒的品味,还是陆离给培养起来的。
陆离送给她的第一瓶酒,是一瓶粉红色的朗姆,酒液如同云雾一样缥缈,有种让人立即尝上一口的魔力。
一旦尝上了,她就再也没有抗拒过酒的魅力。
她喜欢烈酒,享受烈火烧喉带来的畅快感,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曾经是她的追求,可惜因为胃不好,已克制多了。
秦缘接过酒杯,小小抿了一口,对他笑着点头,“不错。”
陆离微笑回应,眸子里透着满足。
“你先去看看书,我给你做饭去。”
脱下外套,卷起袖子,陆离也像个平凡男子,伺候“妻子”。
秦缘放下酒杯,坐在壁炉边的沙发上,仰靠在椅背上,双腿蜷缩进了宽大的沙发里,仿佛整个人被拥抱住。
“瞧瞧,一只慵懒的小猫。”
陆离把菜端上桌,从地窖里取出了一瓶香槟,启开酒瓶,淡金色的酒液顺着炸裂的气泡一起喷涌而出,倒入郁金香形的酒杯。
“太舒服了。”秦缘伸拉个懒腰,站起来,凑近酒杯,轻嗅,露出微微沉醉的表情,“嗯,好酒。”
“谢谢。”
她对陆离举杯感谢,用舌尖抿了一下,乙醇的辣味,单糖的甜味,单宁的苦涩以及有机酸的酸味,全部都中和在了一起,顺着舌尖弥漫进了整个口腔,再进入喉咙。
“醇和、甘冽、绵延,口感非常丰富,相当精彩。”
忍不住要赞叹,虽然对他不满,但他在挑酒上,是眼光独到,无可厚非的。
“吃饭吧。”
陆离感觉,这酒还没喝,人就醉了,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完全无法移开。
鱼肉柔美鲜美,腴而不腻,豆豉的香气增添特殊风味,加上辣椒,相当下饭。
秦缘吃得津津有味,陆离的笑容真实而爽朗,舒展的眉宇间仿若有阳光洒落。
几十年的磨砺,生活修炼到心肝脾肺肾,哪里会看不出秦缘对他的敷衍,不过没关系,无伤大雅,他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