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岩局长家中，秦缘一脸“你绝壁是个好人”的表情，让他的脸黑沉沉的。
“要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都被发好人卡了，这不作出点贡献，说不过去吧，屁，分明就是被亲亲媳妇瞪得心慌意乱，想把这个人赶紧从家里赶出去。
“说吧，只要我做得到的。”
秦缘也不是小气之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他这么干脆利落，反而让她轻松不少。
有要求好啊，油盐不进她才担心。
“你跟鸢黛懿关系如何我不管，反正我这口灶你得一直给我烧着。”
杜岩所在的杜家，也是警察世家，跟鸢黛懿，总是会有利益冲突的，就像这次警察队伍大换血，鸢黛懿就借着秦缘的关系，放了不少自己人在关键岗位，你占了一个关键位置，我就得少一个关键位置。
他老头退休后空出来的位置，可是个香饽饽，谁不想占上，他想提这事，又怕真开口了，让秦缘为难，转念一想，把原本的打算压在心底，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
“那哪儿成啊，世人都知道，鸢黛懿跟我是同一阵营的，我这么做，不地道。”
她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好在他真的没提什么要命的事，看得出，他确实有分寸，面上却正气十足，坚决拒绝。
这属于两人扯皮玩笑，本来，该怎么支持，支持到什么程度，都是由她掌控的，不存在脚踏两只船，再说，私人关系和公事关系，都是瞬息万变的。
“那就算了，你要调动我重案组的资料啊，我还冒着被撸掉职位的危险帮你，这么点小事，你都不愿意，看来决心一般。”
杜岩心领神会，故意与她争锋。
“行行行，我不给你烧灶，我给杜老去拜年去。”
秦缘是不会说出什么会授人把柄的话的，这么说，就是应下了，杜岩也就不拿乔了。
玩笑归玩笑，干正事的时候，就得态度严谨。
这么多年，丁海春的活动量并不大，能传递出来的信息，少之又少，但警方从来没有放弃过对他的关注。
“一个月前，凡尔赛娱乐城的老板被抢了一百多万，双方发生械斗，两死五伤，死者其中之一，是左增的老婆。
左增因此顶上了他。
丁海春的一个属下去和一个建筑公司老板谈判，应该说是敲诈，对方被敲多次，倾家荡产，一时悲愤，准备了炸药，跟这人同归于尽。
左增从这个案子入手，顺藤摸瓜，牵出了这一伙子人。
但是，这些年，丁海春的地盘大，都是让底下的兄弟划地盘而治，所以火是烧不到他身上的。
左增这么暴，一为了给妻子报仇，二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这把火烧得旺不旺，直接关系到他在警界的地位。
只是，他高看了自己背后的势力，却看低了丁海春他们的能力。
左增跟部下去吃饭，一只手一只脚都被大砍刀剁断了，跟着的几个警察也被猎枪打死。
这件案子性质恶劣，市里和局中上下都十分恼怒，这人嚣张过分了，可以说是犯了众怒了，所以上头其实也有想法要搞掉丁海春。
你要搞暗杀什么的，还没这么打脸，现在把整个白道都踩在脚底下了，收拾你没商量。”
“哦？那还真是天时地利人和了，那么韩兹孽呢？他后头真是于部长的关系？”
“这个我真不知道，你要明白，我的难处，丁海春我可以配合你一下，韩兹孽就算了。
如果要找韩兹孽的麻烦，牵扯出来的东西不是我可以承担的。”
杜岩不是搞不起，而是没必要，他有家有口的，犯不着跟亡命之徒搏命。
韩兹孽是江湖传说，却隐身幕后，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想不开，去动这尊大佛的。
秦缘斜睨他一眼，一脸凝重，点了点桌面，“好，我知道了。”
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人，都会有野兽一般的直觉。
丁海春知道自己穷途末路，却还在垂死挣扎。
警方的大肆打压，三天两头在他的场子里临检，搞得他生意都做不了。
来自秦女士的精准狙击，让他的资产缩水了七层。
还有韩兹孽的顺水推舟，将他推出去挡灾，真叫他成为无处容身的可怜虫。
他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到底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他都想不起来了。
日子过得胆战心惊，又浑浑噩噩，他想得到韩兹孽的庇护，可他已经没什么能拿出来交易的了。
韩兹孽召唤他去公司，他只能过去聆听教训，韩兹孽叫他去坐牢，他也只是束手就擒。
穿着熨烫得笔挺如刀裁的西服，脚上套着纤尘不染的鹿皮皮鞋，坐上了昂贵的汽车，抛弃了所有过去的苦难和不堪，真的成为了他梦想中的人。
可他的内心深处，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自从他成了“海爷”，好像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想获得一份真情，都成了奢望。
一路前往办公大楼，他回想起了过往，所有的一切都被血腥味掩盖住了。
他干了太多的坏事，如果真有报应一说，他大概已经粉身碎骨，但到如今他还是权势滔天，尽管有些小小的遗憾，还是令人羡慕的生活。
只是这样的生活，也不过是人家手里讨出来的，现在人家不想给了，他就什么都没有。
到了公司楼下，车子停稳后，司机给他开了车门。
他下了车，对司机笑道，“老吴，回去看看嫂子，喜得贵子，这是大事。”
这个老吴是韩兹孽的人，是他的司机，也是保镖，一直以来都替韩总看着他，虽然人不够聪明，但多年来兢兢业业，哪怕知道他不是自己人，丁海春也用得顺手。
对老吴，他会有几分温情的。
“谢谢海爷。”
老吴已经四十出头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小子，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人在这儿，心早就飞到媳妇儿子身边了，给韩兹孽打了个电话，得了他的许可后，他乐呵呵地就走了。
韩兹孽这人，看人眼光很毒，什么人能用在什么位置上，怎样做到人尽其才，知人善用，他有这种天赋，这也是他事业发展迅速的一个重要原因。
像老吴这样的人，用金钱利诱远不如让他感恩戴德来得有效。
那轻快的脚步，让丁海春不知怎么的，有些羡慕。
他也已经快要到四十了，以前是打拼，不敢想孩子的事，现在，他大概也没机会了，若是梁怡不死，说不定……
算了。
梁怡不会愿意替他生孩子的，她不懂自己，他在外头，是一把无情的杀人利器，在家里，是个有血有肉渴望温情的男人，她却一点儿都不愿去体会。
进入这座凝结了心血的大楼，就像肮脏的垃圾经过了包装，重新进入了市场，哪怕外头看着光鲜亮丽，里头的不堪还是会现于人前。
而韩兹孽，一直在致力打造，脱胎换骨的“华擎集团”，黑的漂洗成白的，垃圾能回收利用的，利用，不能利用的，焚烧干净。
现在，轮到他被焚烧殆尽了。
韩兹孽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外头的风景，听到丁海春的脚步，转过身来。
“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吗？”
他一字一句地缓缓开口，拇指轻轻摩挲着香烟，动作看上去温柔极了，却隐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丁海春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开合合硬是发不出声音来。
“那今天就把事儿了结了吧，希望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韩兹孽的目光如同无形的利刃，在她颈项间的血管上游移，若他想要鱼死网破，立马叫他血溅当场。
“我知道了。”
丁海春揪住裤缝，手背爆出一条条青筋。
不是没想过动手的，可丁海春知道韩兹孽的身手，他诡异无比的杀人手法，会让他在动手的那一秒，就失去生机。
“那你在这间办公室再坐最后一次吧。”
阴冷残酷的眼神最后一次临到丁海春的身上，弥漫在空气中的黏稠杀意随着韩兹孽的步伐慢慢消散。
丁海春坐到自己惯常坐着的位置上，扶着额头，低声笑了起来，震动的胸膛带着一股浓烈的悲戚，眼中也不再有精气神。
他想起了梁怡，他最心爱的人，她是被自己亲手掐死的。
她断气滑落在自己怀里时，眼球暴突，很可怕，他捂住了她的眼睛，用尽了力气，去吻她的唇，悲情，伤痛，还有解脱。
“我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我本不该与你遇上的……”
死一般的寂静在办公室里蔓延。
丁海春是在公司大门口被一群警察给逮捕的，带头的就是杜岩，当手铐铐在他的双手上，他忽然松了口气，这样的结局是他早就料到的，只是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会尽力去逃避，但真的发生时，他似乎也能坦然接受。
这个案子轰动一时，为了举证丁海春的罪行，五个法庭同时审理，仅证人就有四百多，他们的犯罪材料，用坏了两台复印机，卷宗用一汽车也没装完。
丁海春本人被判死刑，手底下20多个大小头目也都判了不等的刑罚。
东城分局的副局长张钱军收了丁海春五百多万，专门给他通风报信，现在也跟着吃牢饭去了。
大鳄抓到这儿，也算告一段落，无论是对哪一方都来说，都是权衡利弊后的胜利，警方挣回了面子，秦缘砍断了韩兹孽的一只手臂，而对于韩兹孽来说，则是断尾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