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没有×4
棋令三千2019-05-28 20:224,426

  查案这种事儿就像钓鱼,第一条鱼儿上钩后之后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顺藤摸瓜的一直摸下去就行。罗伊没再参与这个过程,只叮嘱徐长安把最后的结果告诉她一声即可。

  但此事毕竟涉及人员众多,北戎方面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又像钉子一样镶在既深又隐秘的角落,所以等到此起案子真正告一段落的时候已经到了七月中旬。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罗伊躺在软塌上一动不动都觉得浑身黏糊糊的,却还惦记着陈礼祎的功课,搬了椅子躺在树下一边感受难得的凉风一边盯着陈礼祎不许他偷懒。

  “手打直!”罗伊遥遥冲着陈礼祎喊。

  她虽然不懂武功,看得时日多了约摸也能看出些门道。陈礼祎听了这话立马收起偷懒的心思,连脸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流进眼睛里泛起一股酸涩的疼意。

  徐长安来的时候刚好撞上赐冰的宫人,两人简单行了个礼,一起进了宣宜殿的大门。

  罗伊看见他俩时还觉得稀奇,眉梢一挑露了个不知何意的笑。

  徐长安脸色一晒,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此次一共从后宫中揪出了四十六名北戎细作,其中有将近一半的人是冒名顶替入的宫。

  “冒名顶替?”

  “是。”徐长安一拱手将声音放得更恭敬了些:“宫里下人多,除了主子眼熟的那几个剩下的十之八九都叫不上名来,北戎人便是钻了这个空子,取而代之。”

  难怪林逸殿会挖出那么多具尸首。

  “还有……”徐长安脸色更加难堪,似是在为自己当日顶撞她而后悔:“娘娘说得没错,禁军队伍里也有奸细。”

  罗伊“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听得徐长安絮絮叨叨的悔意和感激也不在意,只是摆了摆手道:“小事而已,徐统领不必放在心上。”

  就当是还你们家大人的人情了。

  碍于还有外人在场,这后半句话罗伊并没有说出口,但徐长安懂,果然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多言。

  这两个月闻世栎又拖徐长安转交给她两封信,照旧没什么具体内容,只在其中一封的末尾简单提了两笔,说他在境外捡了只从未见过的犬种。

  奶狗粘人,整日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然而战场凶险,他实在没办法将这只狗带在身边,所以每次从外面回来这狗都会隔得老远往他怀里扑。小些时候还好,可近日这狗体型愈来愈大,往往惹得他后退好几步才能堪堪接住。

  罗伊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闻世栎本身话少,写在信上却废话繁多,末了依旧是眼熟的“娘娘展信安”几个大字。罗伊眉眼弯了个弧度,照例把信收进了她不常用的那个首饰盒中。

  她想的有些远,被那传旨的公公叫了两声才回过神来,客客气气的请他有话直说。

  徐长安来她这儿之前是先去过陈谨言那边的。陈谨言夸他办事得力,徐长安不敢独吞功劳,赶忙跪在地上说这些法子都是仪妃娘娘想出来的,他只是照着办而已。

  “哦?”陈谨言颇为感兴趣的挑了挑眉,视线不声不响地落在了身侧那人身上。

  穆以舟冷着脸压下了上翘的嘴角。

  “既然如此……”他拉长了声音。

  “皇上感念娘娘于百姓有恩,所以特意派奴才来知会一声,三日后启程去镇阳宫避暑,娘娘可得提前准备一下。”

  罗伊有些懵。

  这意思是……要带上她一起?

  “可不是嘛!”那公公把脸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后宫之中就数娘娘恩宠最盛,不带您带谁呢!”

  他语气中极尽谄媚,罗伊垂首一笑,佯装惶恐的轻斥了两句,叫他不要胡说,然后吩咐青萝取了些银子交到那公公手上。

  “啊对了,”赶在那公公拿了银子转身之前,罗伊蓦的问了一句:“太子可与我们同行?”

  陈礼祎就在不远处,因此罗伊说这话时可以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陈礼祎听见了,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公公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罗伊立时就懂了,不等他开口便说皇上隆恩,可太子的功课繁多,她实在是脱不开身。

  那公公震惊的看她一眼。

  新皇登基以来第一次携后妃出游是多大的殊荣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位却上赶着把机会拱手让人!

  他弯腰又行了个礼:“圣上说娘娘入宫至今也四月有余,想必是十分思念亲人的,然后宫规矩繁杂,寻常百姓轻易不得入宫,为解娘娘思亲之苦,此次镇阳宫之行皇上格外开恩,准了您娘家人一并同行。”

  “圣旨今日早朝时已经送出去了,算时间,这会儿也该到易公子手上了。”

  确实是到了。

  易千南送走了前来传旨的公公,跟拿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一样把圣旨随手往桌子上一扔,摸着下巴严肃道:“我觉得我可能要发达了。”

  汤元白他一眼没说话,顺手将圣旨上的内容逐字逐句看了个遍。

  易千南心疼他的眼睛,倒了杯茶过去强行夺下圣旨,道:“别看了,你的眼睛不疼啦?”

  仪妃在宫中地位水涨船高,连带着他这皇上大舅子也尊贵了不少。易千南是个商人,什么尊不尊贵的并不放在心上,只隐约觉得这是个商机,因而又盘下了黎城不少店铺,却不知是挡了谁的财路,竟想暗中对他下毒手。

  然而易千南忙起来几日不见人影,倒使得常与他同进同出的那个年轻人落了单。于是那伙人一商量,又对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汤元动了心思。亏了他一向机警,不等人上前便闪身躲了过去,原本直冲他眼睛而来的匕首便堪堪划着眼角而过。

  汤元是个医生,自然知道这一刀压根没伤着自己什么,易千南却不依,恨不得把汤元当个活祖宗似的供起来,平日里多看了一眼书都得嚎着他不懂事,然后把他的医书全都给藏了起来。

  汤元:“……”

  作为一个大夫,他头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

  可再怎么不满又有什么用呢?易千南这个人犯起犟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见得汤元冲他黑脸自己还跟唱戏一样瞬间就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逼得汤元骂也骂不得,只得按照他的意思把自己当成瓷人一样供起来。

  他看了被易千南强行夺走的圣旨一眼,自言自语道:“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管他什么意思呢……”易千南讨好的看了汤元一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一个皇帝,要想真对咱做些什么,咱也拦不住不是?”

  “倒不是怕他对我们做些什么,而是……”汤元不知想到了什么可能性,脸色猛地一白:“林庭昨日也收到圣旨了,内容和你今日收到的大同小异……”

  “这是什么意思?”

  罗伊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愣愣的追问:“我兄长也会去吗?”

  “是的。”

  那人恭恭敬敬地答道,罗伊拒绝的话立马就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这个“兄长”指的是易千南,但于她而言见到易千南就相当于见到林庭和汤元了,所以她愣了两秒,再开口时声音放软了许多:“有劳公公了,本宫会叫人收拾东西的。”

  她转身,余光扫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动作眼巴巴往她这边看的陈礼祎,心头一紧,知道自己方才的对话都被他听了去,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解释,几次张了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倒是陈礼祎,见她为难自己先咧嘴笑了笑,然后一抬手抹掉自己额头上的汗说没事——“即使你不在我也会好好学习功课的。”

  罗伊更加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凑过去安抚性的替他揉了揉因为舞了一上午剑而有些发酸的手臂,低声保证:“我会很快回来的。”

  陈礼祎低低的应了一声,心里头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和这个人是不同的。

  她有父母兄弟,有真正带着血缘关系的亲人,不像自己,唯一的一个阿姊还是他死皮赖脸硬要来的。

  而现在,这个阿姊也要因为她真正的亲人抛下自己了。

  如果她和自己一样一个亲人都没有就好了。

  这个念头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时候陈礼祎被自己吓了一跳,身子也猛地往后退了几步脱离罗伊手掌的范围,眼睛瞪大的模样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罗伊怔了怔,被他反常的举动带的自己也紧张起来,急急的追问了两声。陈礼祎眼眶发红,看着罗伊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摇摇头乖乖把脑袋凑到了罗伊手下,像个寻求主人安慰的大型犬一样。

  罗伊不合时宜的想到了闻世栎信里提到的那只粘人的奶狗。于是她唇角微微网上挑出了一个弧度,搂着陈礼祎的又细声安慰了几句。

  陈礼祎把头埋在她怀里,发了狠似的保证,又因为声音被堵住了听在人耳朵里而显出 一股郁闷来:“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

  那时候文燕和阿姊说的话他其实听见了,可他一直不以为然,直到此刻才意识到或许她是对的……

  陈礼祎头一次如此深刻的感觉到了害怕,激烈的颤抖连抱着他的罗伊都察觉到了,诧异的把陈礼祎扶正,却只看见一双笑着的眼睛。

  从宫里出发时罗伊和陈谨言坐的是同一辆马车。

  皇后性子懒,不愿意出门,因而此次出行随行的后妃只有罗伊一个。她站在地面上,仰头看着已经先她一步坐上马车并朝她伸出一只手的陈谨言,抿唇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的一只手递了过去。

  从皇宫抵达镇阳宫少说也得两个时辰,罗伊生怕无聊,刚刚坐上马车就歪头睡了过去,把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翻出一个棋盘的陈谨言扔在了脑后。

  陈谨言:“……”

  “爱卿~”他撩开帘子对着坐在马背上的穆以舟诚挚邀约:“进来陪朕下盘棋吧。”

  正午的时候天气燥热,罗伊倚着车厢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依稀觉出有人拿被丝锦包裹着的冰块儿在自己额头上覆了一会儿。丝丝凉意顺着额头传至四肢,睡梦中的人不自觉歪着脑袋往那人手上靠,渐渐连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了那人的肩头,然后脑袋拱了拱自觉寻了个更为舒服的姿势,彻底睡着了。

  她是被青萝给摇醒的。

  罗伊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顺着青萝扶她的力道把脑袋凑过去醒了会儿神,听见青萝放轻了的响在自己耳边的声音:“娘娘,醒醒,咱们到了。”

  “唔……”罗伊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略微清醒的脑子转了一圈,发现马车里只剩他和青萝两个人了。

  青萝赶在她问话之前开口:“皇上刚刚已经下马车了,这会儿应该在外面和随行的几位大人说话,娘娘也该快些下去,别让皇上他们等急了。”

  “随行的大人?”罗伊随口追问:“咱们出宫时没见有官员随行啊。”

  青萝一边替她整理着装一边回答:“朝中大人们早几日便来了,这会儿都在外面等着呢……对了,娘娘的兄长也到了,还带了个人,说是家里的大夫,医术十分高明,听闻娘娘近日失眠多梦,所以特地带来给您瞧一瞧。”

  说着又替罗伊将有些凌乱的发髻重新梳理了一下。

  那就是汤元了。

  罗伊由着她动作,心里跟明镜似的,等到全身都收拾好了才撩开帘子把手递出去,落到方才落地的青萝手上。

  她站定后弯腰朝陈谨言福了个利,又转向易千南和他身旁的汤元——按规矩该是易千南朝她行礼,但陈谨言摆摆手免了这些繁文缛节,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

  易千南和罗伊对视一眼,一齐拜谢皇恩。

  陈谨言颔首,抬手牵着罗伊越过两旁列队站好的官员往宫内走。

  走之前罗伊抓紧时间给易千南递了个眼色,却见对方完全没有搭理她,而是不停的冲着她挤眉弄眼,脸上五官都快挤成了一团。

  罗伊皱了皱眉,不懂他这是何意,刚在心里嘀咕着“奇怪”的把头转过来就看见了垂首立在官员队伍最前方的那个人。

  他穿一身藏蓝色的朝服,因为不能直视宫妃而按例将脑袋埋在了胸前,可罗伊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当下连浑身肌肉都僵了,脚步也顿了一刹,却赶在陈谨言起疑之前迅速恢复了正常。

  是林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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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心机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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