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的天呐!这一章可太甜了!
棋令三千2019-05-28 20:194,442

  临近九月,宣宜殿的地面上铺了一层金黄的落叶,罗伊在对面沉默的间隙数着打着旋从自己跟前落下的银杏叶,一言不发。

  一、二、三、四……数到第十八片的时候,平地起了一阵凉风。

  秋老虎来势汹汹,到了夜里却像是被人按着硬生生拔去了利齿尖牙,软绵绵的趴在地上,偶尔可怜兮兮地叫一声也没了白日里的盛气凌人,倒显出一丝少见的萧条来。

  罗伊还穿着白日里的薄裳,连件披风都没带,因此这阵风甫一吹来便激得她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响起一声响亮的喷嚏。

  一直静似无物且叫人看不懂的穆以舟这时才有了反应——他看了罗伊一眼,声音里掺杂了些些不满:“娘娘大病初愈,又是吹风又是饮酒的,恐有伤身体。”

  罗伊冲他笑了笑,半点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的样子,抬手又灌了自己一杯酒,然后悠悠然开口:“不知大人还记不记得,入宫之前,本宫曾见过大人。”

  “哦,我说的是在权贵楼那次。”

  说着又画蛇添足般的补充了一句。

  穆以舟当然知道她说得是哪次,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酒杯愣是没顺着她的意往里添一滴酒:“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娘娘说您夫君新死。”

  罗伊点了点头,对于他这近乎一字不差地重复感到十分满意:“后来我说是骗你的……其实也算不得骗,我确实死了个心上人,只不过没来得及给他个名分罢了,但也没差。”

  她又饮了杯酒。

  她酒量算不得好,这酒又烈,几杯下肚脑子已然有些晕,却硬撑着继续往下说:“我曾在家乡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说是衣冠冢里面其实也是空的,因为罗伊连他一件衣裳都没有……啊!也有一件,是在北戎见最后一面时他亲手披在自己身上的,可一想到这是这世上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东西了,罗伊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把它一起埋进土里。只能在某个睡不着的夜里瞒着汤元草草挖了个空坟作罢。

  说起来可能显得不那么正式,可那墓碑上有她亲手刻下的,端端正正地“未亡人罗伊”五个大字。

  罗伊于今夜第一次对上穆以舟的眼睛。

  “我很爱他。”

  穆以舟浑身一震。

  猜到或者从别人口中听说是一回事,自己亲耳听她这么讲又是另一回事。事到如今他终于连心中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连根拔起,然后深深的看了罗伊一眼,遂了她的愿。

  醇香冷冽的美酒,滚过喉头的时候像刀锋一般带起浓郁的血腥味。

  罗伊眼眸弯了弯,看着他甚是自觉的主动添满了酒杯才接着往下道:“因为他生的好看,对我又好,明明知道我只是个累赘却还是顾念着我的心情非要带我一起……啊,去做什么原谅我不能跟你细说,总之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然而他究竟是真的好还是在回忆里被她无限美化了,谁也说不出来。

  罗伊声线一转含了几分落寞:“但你也知道,这种喜欢太肤浅,流于表面自然不能长久,于是为了惩罚我,他死在了我眼前。”

  时隔一年再提起这段往事罗伊还是会止不住地浑身一抖,像是回到了那天在死巷里,他半圈着自己的肩膀,用满含着血腥味的语气跟自己说“不要回头,不要看我”时的画面。

  她多乖啊,哪怕指甲在掌心抠出了血迹都听话的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这么说也不大准确,总之就是他对我使了一些手段,这手段像是长出了利刃的手,一面安慰着我,一面在我的心里捅着刀子。心尖尖上被划一刀多疼啊,疼的我几乎活不下去,可我不敢让那只手停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这么问,却不等对面的人回答就首先给出了答案:“因为那只手一旦停下来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但偶尔她也会委屈,捂着心口在床上被疼出一身冷汗的时候忍不住想,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啊?要受这千刀万剐之苦。

  这下她倒是情真意切的想要穆以舟给她一个答案了,可穆以舟只是又给自己添满了酒然后一口饮尽,没有说话。

  罗伊每说一句话他都会喝一杯酒,说到这里一坛酒已经见底了,于是他抬手又拿过一坛。

  罗伊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也不恼,笑眯眯的又饮一杯酒。

  “说起来穆大人和我的心上人很像,像到总让我产生各种各样的联想,但这些联想太吓人了,每每想起来我都觉得害怕,我想这怎么能是真的呢?如果这是真的,那我这些日子以来受的苦、遭的罪,该找谁去寻个公道呢?他跟我说我只要爱我自己就够了,我一向示他的话如真理,这句当然也不例外,所以过了今夜,那些猜测我一个字都不会再提起……穆大人可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知道。”穆以舟终于开了尊口。

  罗伊唇畔的笑意顿时扩大了几分。

  有些猜测一旦成了真就会把现实变成地狱,可悲的是罗伊一只脚明明已经踩在了地狱里,另一只脚却仍旧留在温暖的现实世界,于是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亲手砍断自己一条腿。

  她其实约摸能猜出来穆以舟做这一切的目的,不过是惦记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又怕她真的会与自己为敌罢了。可他实在是低估了罗伊的倔强程度,以及……

  罗伊是真的爱他。

  有多爱就有多恨,两方此消彼长,以致罗伊也分不清楚自己对这个人究竟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她为此迷茫了好一阵时间,直到某一天突然醒悟过来,只要把爱与恨分开来就好了。

  这委实称不上是个好法子,然而罗伊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虚虚冲穆以舟举杯:“我的心上人,他酒量很差,顶多四坛酒下肚就一定会不省人事。”

  视线扫过穆以舟跟前摆着的两个空酒坛子,罗伊笑道:“不晓得穆大人酒量如何啊……”

  说这话时她拉长了尾音,声音里含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以及魅惑,放低声音时甚至像是在情人耳边耳语,迷得人晕头转向,然而下一秒又亮出獠牙,眼神里透出不自知的狠厉。

  她在月下像极了传说中以吸食人血为生的怪物,眼睛嘴唇俱是血色,开口时明明将声音放得轻了又轻,可还是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残忍:“本宫此生,最恨欺骗。”

  罗伊从怀里掏出一块儿玉佩放在手心把玩,动作中威胁的含义不言而喻。

  于是穆以舟还能怎么办呢?他苦笑一声,索性扔了酒杯抱起酒坛直接往嘴里倒,心里百转千回最后剩下的唯一一个念头却是她穿的这样单薄,他早些把这酒喝完了,她便能早些回屋去了。

  罗伊酒量是万万不及他的,堪堪把一坛酒喝完脑袋就昏昏沉沉的不住往桌子上磕,却还是强打起精神看着穆以舟整整齐齐的将四个孔酒坛一字摆开,然后眯着眼抬头。

  对方身上有浓郁的酒味,叫人光是闻着就想睡觉,可那人仿佛灌下的是水一样,暴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里一片清明。

  罗伊就笑了,摇摇晃晃的伸出手想要把手覆上他的眼睛,谁想动作进行到一半手臂就脱力垂了下来,重重的磕在桌角上,随之身子一歪,整个人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般倒了下来。

  睡过去之前,穆以舟还听见她满足的一声叹息:“真好……”

  她说:“你不是他。”

  眼见着罗伊已经彻底醉了过去,青萝试探着上前走了两步,又看了眼穆以舟的脸色:“公子……”

  她还惦记着罗伊之前说的话,可现在这个情况要她把罗伊带走似乎也不太合适,只得看向穆以舟以征求他的意见。

  穆以舟也是记得罗伊的话的,当下便没多大反应,挥挥手示意青萝不必管他,仔细照顾着罗伊就成。

  “那奴婢就先行告退了。”青萝上前两步扶起罗伊,把她的脑袋放在自己肩头。

  她学过几年功夫,送罗伊回宫这事于她而言便不是什么难事,可两人才刚走了没几步,身后的穆以舟便皱了皱眉,然后扬声叫住了她:“等一下!”

  恰逢罗伊在她耳边嘤咛了句什么,青萝用了九成心思来分辨罗伊这句话,一时就没顾得上身后的穆以舟,再一抬眼却见人已经出现在了她们跟前。

  他摘了面具,露出罗伊说过的好看的脸,然后不由分说的从青萝怀中把罗伊接过来,又打横抱起。

  怀中的人嘤咛着顺势把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明日她若是清醒过来,别跟她说是我送她回去的。”

  他想的周到,然而第二日一觉睡到正午的罗伊压根就没想起来这件事,而眼下的罗伊醉的不知今夕何夕,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个问题。

  她只是觉得冷,本能的往抱着自己的热源接近,一边拱嘴里还一边说着谁也听不懂的醉话。

  穆以舟一一耐心的应着,虽然他自己也没听懂对方究竟在说些什么,而大概是他的自说自话终于感动了怀里的醉鬼,罗伊难得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竟然口齿清晰了许多。

  她拼了命的往穆以舟怀里拱,揽着他脖子的手也越收越紧,声音里甚至带上了哭腔:“我很想你……”

  理智将这两个人划分了界限时刻提醒着自己,本能却促使着她不断靠近,眼下一直被理智压制的本能占了上风,耀武扬威般在她脑海中挑衅,不断地告诉她你看这个人就是许恒啊,他们连味道都一模一样。

  可是许恒是什么味道的呢?这个人身上明明都是酒味。

  她觉得本能在骗她,然而本能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说不信你试试啊?你叫他一声许恒,你看他会不会答应!

  于是罗伊就叫了,带着三分胆怯,三分期待,还有数不尽的委屈:“许恒?”

  ……

  “嗯。”

  “许恒?”

  “嗯。”

  “许恒?”

  不断被叫到名字的人终于爆发了,恶狠狠的俯身吻上那张不断作乱的嘴唇,凶神恶煞的模样似是恨不得将她拆分入腹。

  属于成年男性的气息冲破纠结了她半夜的酒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罗伊微睁的眼角泛起难言的红。

  所以你知道了吗?许恒是什么味道的。

  罗伊此前从没喝得这么醉过,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竟然是这么一副欢脱的性子——自从确认了这个人就是许恒之后,罗伊快乐的几乎要飞起来,明明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还非要拉着对方说话。

  她说话颠三倒四的,从汤元给她喂很苦的药说到她小时候在哪儿哪儿摔了一跤,再从皇后宫里有个宫女背地里说她坏话说回药真的很苦,而且她连颗糖都没有。

  穆以舟俯身又在她嘴角啃了一下,耐心极好的安慰醉鬼:“现在还苦吗?”

  不苦了!甚至还有点甜!

  罗伊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也睁开了,眼珠子转啊转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尝到了甜头,自然而然就想要更多,迷迷糊糊的脑子意识到对方是在心疼自己于是一股脑的把自己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连喝水被呛了一口这样的小事都要讲出来惹他心疼。

  穆以舟果然上钩,罗伊每说一件事他就会在对方唇上亲一口,直到她说无可说,眨巴着眼看着他,急得快要哭出来。

  穆以舟失笑,刚想安慰性的在她唇上再咬一口就见罗伊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似的,尾音都微微上扬起来:“我受伤啦!背上!有这……”

  她把两臂伸直了比划着长度:“么长的伤口。”

  她眼睛亮亮的瞅着穆以舟,美滋滋的想她伤的这么严重,一定可以换来好多口的亲亲,可是对面的人好久都没有动静,她不由得有些伤心,压低了声音说:“可严重啦!我都快死了……”

  穆以舟浑身又是一颤,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的鼓了起来。

  罗伊于是又以为他不信,急急的翻过身扒自己的衣裳,露出背上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那道几乎斜跨了她整个背的、长长的伤疤。

  其实汤元给她用了上好的去疤痕的药,那道伤痕也已经淡了很多了,再过些时日说不定只会留下一条浅褐色的印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可穆以舟就是看红了眼睛,呼吸也停了一刹。

  罗伊怯生生地转过脑袋看他:“那你能亲我了吗?”

继续阅读:第六十一章 孩子有了?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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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心机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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