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今天也在为掉马甲努力
棋令三千2019-05-28 20:194,570

  后来天大亮,阳光愈盛梦境愈虚,罗伊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甚至被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刺的下意识想抬手遮下眼皮,可惜手指刚一动就被人用力按了下去,随即在耳边响起一道不冷不热的声音:“娘娘刚醒,最好不要有大动作,以防牵扯到伤口。”

  罗伊脑子还没清醒过来身体先被这声音激起了本能的求生欲,顺着那人的话不做动弹的同时飞快将已经睁开一条缝的眼皮又合了起来。

  汤元起身从桌子上端来一碗药:“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罗伊闭着眼尽职尽责的撞死。

  浓郁的药味已经顺着空气飘进了鼻子里,泛起一阵生理上的恶心感,罗伊紧闭着眼,听见许恒恍若随口一提的声音:“林庭不在。”

  ……

  再三挣扎过后,罗伊试探着睁开了一只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身上盖着的蚕丝被,被面上卧着的鸳鸯正耀武扬威的和她对视;视线左移,则看见半截人影,再往上即是一双端着药碗的手和面无表情地脸。

  房间还是她在镇阳宫住的那一间,罗伊偷偷将另一只眼也打开一条缝,发现房间里除了她和汤元外再无第三人。

  连青萝都不在。

  罗伊眼珠子转了两圈,转头对着汤元露出一个极尽讨好的笑。

  汤元没理她,只把手里端着的药往她跟前递了递,语气生硬的让她吃药。

  罗伊下意识将手撑上床身使劲,结果手刚一动就感觉到面前人的目光又冷了几分。

  人在面临生命危险时求生的潜能总会被无限放大,罗伊几乎在汤元瞪她的同时就卸了力,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顺势还撇了嘴说她起不来。

  汤元仿佛意难平,居高临下的冷眼瞧了她好一会儿才转身放下手中的药碗,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从床上坐起来,又仔细的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

  罗伊觉得自己身体好得很,根本用不着这样草木皆惊,更何况她现在完全感受不到后背任何的痛感,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这会儿约摸是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的,否则汤元便是再好脾气恐怕也忍不住要把她揍上一顿。

  这么想着,罗伊极其乖巧的把头凑过去,就着汤元的手把碗里的药一口一口给喝完了。

  药很苦,罗伊不敢要糖吃,汤元则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故意不给她,于是罗伊只能一边在心里唱着“小白菜地里黄”一边精分的在面上扬起一抹笑,说几日不见,你的医术又精进了不少。

  汤元明显还带着气,转头“哼”了一声不理她。

  罗伊理亏,畏畏缩缩的把脑袋往被子里藏了藏,半晌又单露出一双眼睛,眨巴着看向汤元,小声问:“其他人呢?”

  汤元在整理桌上的东西,闻言头也不回的答道:“长江下游突发洪水,淹了沿岸不少百姓,也毁了许多庄稼,皇上恐此事会引发西北民乱,领着一众大臣提前回朝了。”

  “哦……”罗伊应了一声,不敢大声说话只好低下头小声嘀咕,不知道在埋怨谁:“我都受伤了,也不晓得多留一天看看我。”

  她在被子里晃了晃腿,再抬头时就见汤元死死地盯着她,手背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

  他整个人几乎在颤抖,难为出口的话还能保持平稳:“长江突发洪水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了。”

  罗伊一愣,听见汤元接着道:“林庭回朝也有三日了。”

  “你以为我为何会发这么大的火?”汤元声音含着叹息:“你昏迷了半个月,差一点儿,我就救不回你了。”

  风声卷着他这句话落入罗伊耳朵里,听话的人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不是普通的刀伤吗?怎么会昏迷那么久?”

  “刀刃上淬了毒。”汤元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淡淡解释道:“本来不是什么难解的毒,凑巧的是你之前……”

  他顿了顿,突然转了话题:“总之今次能捡回一条命纯属你命大,不过之后就不好说了……我可从没见过林庭脸黑成那样过。”

  他投给罗伊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罗伊原本还在想汤元突然消音的后半句是什么,听到这里又倏然换上一副惊恐的神色,全身都弥漫着一股“吾命休矣”的丧气。

  眼瞅着罗伊过得不舒坦,汤元心里倒是舒坦多了,连带着语气也放松了很多:“你昏迷半个月,暂时肯定没有力气下床,后背上的伤也是,虽然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但也不排除有重新裂开的风险,所以这些日子尽量不要随意走动,忌口方面倒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反正你也不喝酒,回头让你身边那个宫女多给你煮些有营养的……本来身上就没点肉,躺了半个月还全给躺没了。”

  他唠唠叨叨叮嘱了一大堆,仿佛罗伊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一样。罗伊心烦的同时又觉得暖洋洋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了一抹巨大的笑意,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于是强装正经的咳了一声,示意汤元走近一些。

  “……干嘛?”汤元原本正在唠叨饮食方面的问题,冷不防被罗伊叫了这么一嗓子,不疑有他,只挑眉睨她一眼,问她有什么事。

  罗伊神神秘秘一笑:“你和我哥哥的亲事,我这个做妹妹的同意了。”

  汤元最初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在想他和林庭什么时候又牵扯到一块儿去了,待得品出味后整张脸都红了,磕磕巴巴地指责道:“你胡说什么!”

  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视线四下乱飘半晌没找着个落脚之处,不经意间撞上罗伊含笑的眼睛更觉脸上挂不住,脚步都乱了,从罗伊的角度看来就像是落荒而逃。

  偏她还在后面煽风点火:“嫂嫂小心啊~”

  汤元脚下一滑,回头又瞪了她一眼,一面还不自在地说着“我去叫人帮你换衣裳”。

  罗伊奸笑着点头,临了又见汤元犹豫着扭过头来,似是有话要说。

  罗伊瞪大了眼看他,听见汤元迟疑的嗓音:“你昏迷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梦?”

  “梦?”罗伊皱了皱眉回忆。

  汤元点头。

  其实她身体里的毒素虽然少见,却也并非那么难缠,汤元觉得罗伊之所以会昏迷那么久,与其说是伤重,倒不如说是她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她求生意志很强烈,即使是在昏迷中汤元灌进去的药也会被一滴不落的喝光,可她就是醒不过来。

  “没有。”半晌,罗伊肯定的摇了摇头。不过很快又反悔:“可能是做了的吧……可是我忘了。”

  她眯着眼使劲儿想了想,确定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梦境这种东西啊,人一旦深陷其中就会分不清现实与虚假,可只要从中脱离出来便能迅速将之抛之脑后,只留下一点抓不住的虚幻的影像,然后眼睁睁看着它消散于天地间。

  罗伊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大概是梦见了什么人的,清醒后的脑袋却连半点印象都没留下,假若不是汤元提了这么一嘴,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做了梦。

  汤元拧了拧眉,没再说什么,只又叮嘱了她一遍要注意休息。

  罗伊点点头,一面嫌弃着他啰嗦一面催促他快走。汤元脸上挂上眼熟的无奈,抬手替她带上了门,等到门缝在自己眼前彻底合上的瞬间却又不由自主地皱了眉。

  他记得皇上回宫的前一夜,一直跟在他身侧的那个男人偷偷进了罗伊的房间。

  服侍罗伊的那个宫女似乎跟他很熟,见到他的身影也没觉得多惊讶,随意一点头便放他进去了。

  汤元隐在暗处,看见两人的影子被烛光打在窗纸上,依稀是个亲吻的姿势。

  罗伊还是没醒,因为无法进食只能靠药吊着所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抱在怀里甚至有些硌得慌。

  他把人半拉起来倚在自己身上,顺手拿过一旁的碗给她喂药。

  昏迷中的罗伊不知梦见了什么,莫名抵触他的接近。穆以舟浑不在意的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把她的碎发挂在了耳后,随即弯腰凑到她耳旁轻声说了句什么。

  声音穿越现实抵达梦境,由梦里那个人将同样的四个字传到他怀里这个人耳中。

  于是第二天汤元再去看罗伊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她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就像在旱地里顽强求生的植物,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水源。

  罗伊醒过来后又被汤元强押着在镇阳宫多呆了半个月,确定身体无碍后才放她回宫。

  罗伊在原地又蹦又跳,活泼的像个两百斤的胖子。

  汤元拿她没办法,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罗伊就是吃准了他心软才不像怕林庭那样怕他,于是目送载着罗伊的那辆马车离开自己的视线后,汤元难得反思了一下自己,觉得他如此没有威严,实在不是件好事。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冷不丁闻见身侧突然有浓郁的醋味儿蔓延开来。

  不是抽象意义上的吃醋,而是切切实实的醋味,酸得他控制不住的那手指抵在了鼻尖,然后皱着眉看向一旁正端着一碗醋往地面上洒的人。

  易千南理直气壮的看回去,手下动作不停,一边洒一边念念有词:“朝三暮四、人面兽心、吃里扒外……”

  汤元:“……”

  怕不是个傻子。

  眼看着易千南气不过就要把醋撒到他身上来了,汤元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一只手,随即把手指一根根的插入对方的指缝,并在他倏然怔在原地的动作中笑出了声。

  顺便夺过他手里的碗搁在一旁的石狮上,赶在他回神之前拉着他赶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另一边马车上罗伊百无聊赖,竟然开始琢磨起汤元落在她这里的一本医书来。

  “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她小声嘀咕:“七情六欲俱伤身。”

  陈礼祎不知从哪儿得来了她今日回宫的消息,刚下马车就见他站在不远处翘首以盼,看见从首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青萝时更是喜不自胜,嘴角一撇就往这边跑过来。

  罗伊笑盈盈的看着陈礼祎似乎又长高了许多的身形,面色不改地小声吩咐青萝:“待会儿你帮本宫给穆大人传个话,就说今夜子时,本宫在宣宜殿等他。”

  青萝诧异的抬头盯着罗伊的后脑勺,晃神间陈礼祎已经跑到了跟前,只得把头又低下去,低低应了声“是”。

  陈礼祎原本是想像从前一样朝她扑过来的,跑到跟前时速度莫名又慢了下来,最终小心翼翼地仰头看着罗伊,轻声问:“你伤都好了吗?”

  “好啦,”罗伊不甚在意的捏了捏他的脸颊:“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只是我兄长担心我,非要我多养两日罢了,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陈礼祎不知忍了多久,听见她这番话眼眶瞬间就红了,瘪着嘴说他们都回来了,就你没有回来……

  他抽了抽鼻子,声线里尽是委屈:“我听说你受伤了,想出宫去找你,可是他们不让……”

  “我知道。”罗伊顿了顿,安慰他:“所以我回来找你了啊!别哭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她从青萝手里接过那个她亲手选的绢人,递到陈礼祎面前:“你看看,像不像你。”

  那小东西胖乎乎的,罗伊近几日闲来无事还亲手给它做了几件小衣裳,只不过她手艺不好,做出来的衣裳有些丑就是了。

  陈礼祎抹了抹眼角倏地笑出来,眼角余光扫到青萝手里还有一个不由有些奇怪,眨巴着眼问那是什么。

  “那是给姚嫔带的。”

  罗伊牵着陈礼祎的手不以为然道,完全没注意到身侧陈礼祎倏然黯淡的双眸。

  夜色再深些的时候宣宜殿彻底没了声响,罗伊带着青萝往之前约好的前院走,远远的便看见凉亭下坐了个人。

  凉亭里的桌子上有罗伊事先命人摆好的酒坛,粗略数过去大概有十坛那么多,罗伊把青萝留在凉亭外,想了想,又当着穆以舟的面嘱咐青萝:“本宫待会儿若是醉了,你扶着本宫回去,切记万不可劳烦穆大人。”

  青萝看了一眼穆以舟,应是。

  穆以舟稳稳的在桌前坐着,似是没听到她那句话,只在罗伊给自己也倒了杯酒的时候皱了皱眉:“臣若是没记错的话,汤大夫的医嘱里是不许娘娘喝酒的。”

  “不妨事。”

  罗伊仰头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因为喝的太快还被呛到,趴在桌子上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抬手将杯子翻转过来,将空杯底亮给对方看:“本宫今日请穆大人深夜来此,是有事相求,总不好只灌穆大人一人酒。”

  然后抢在穆以舟开口之前又给自己满上:“说来也不是什么打紧的事,不过是有个猜测在心里藏得久了,想找穆大人求证一下罢了。”

继续阅读:第六十章 我的天呐!这一章可太甜了!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公子心机深似海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